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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海

还没睁开眼睛, 蒲湘南就听到了一阵水花响动的声音。

她在迷迷糊糊中，自动想起了小时候背过的课文：好像叠叠的浪涌上岸滩, , 又像阵阵的风吹过松林。

蒲湘南还没有彻底清醒, 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抬头往车窗外看去，然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哇！”

车窗外竟然是海！

海水是深沉的蓝色，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直连绵到天际。大概是因为水气蒸腾，海面上感觉比别处更朦胧一些, 显出一种特别的美感。近处, 浪涛轻轻拍打着海边的礁石，就是蒲湘南刚才听见的水花声的来源了。

“醒了？”陆雁北在一旁问。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蒲湘南收回视线, 抬手揉了揉脸, 开口问道。

“天津。”

蒲湘南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从出发到现在过了两个多小时，算算距离倒也差不多, 自己应该没有在车上睡太久。她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就是来看海吗？”

“不喜欢？”陆雁北反问。

当然不会。蒲湘南摇了摇头, 只是突然想起来，上回国庆节出游的时候，她提议要去海洋馆，因为自己没有看过海。

没想到陆雁北竟然还记得。

“下去看看吗？”陆雁北没有纠缠这个问题, 又问。

蒲湘南立刻兴奋地点头，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只是这样远观。

车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独特的腥味。蒲湘南有点闻不惯这个味道，皱了皱鼻子。但看到广阔大海的激动，完全能够抵消这一点附带的小瑕疵。

她站在原地，等陆雁北锁了车，两人并肩往海边走去。

这里不是风景区，海边也没有沙滩，而是一片乱石礁，所以周围没什么人，很安静，只有海浪声反复拍打的声音。

走着走着，蒲湘南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陆雁北问。

“我想起一个笑话，你应该听过。”蒲湘南顿了顿，自己先笑了起来，“就那个……大海啊，你全是水！以前只是觉得好笑，但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这个笑话为什么会诞生了，因为我现在脑子里也有相同的念头。”

好像所有复杂的词汇都在这一瞬间清空了，除了“好多水”这种干巴巴的话，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描述眼睛所看到的壮观景象。

她不是没见过水，八百里洞庭湖同样烟波浩渺，但是跟占据地球百分之七八十表面的大海比起来，那就是萤火之与皓月——虽然作为一个普通而渺小的人类，她肉眼能够看到的，其实也只有这小小的一片天地。

但这一刻，曾经因为想家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过的蒲湘南，总算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远离家乡到北方来上学，是有意义的。她能看到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不同。

还能认识以前的世界里没有的那些人。

两人下了公路，进入乱石礁。陆雁北转头看了看蒲湘南脚上的鞋子，把手递了过来，“这些石头很滑，小心点，我拉着你走。”

蒲湘南先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小心地把手递过去，然后立刻被握紧。

掌心相贴，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一拍，又忍不住看了陆雁北一眼，生怕对方能够通过身体的接触，发现自己的心跳。

好在陆雁北并没有掌握这个技能。毕竟就算专业的听诊器，也要按在胸前才能听清心跳。

礁石看起来很正常，但其实常年被海水蒸出的水汽浸润着，表面覆盖着一层淤泥与苔类植物的混合物，脚踩上去非常容易打滑。蒲湘南脑子里转着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当然不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于是毫无意外地脚滑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幸好陆雁北紧紧握着她的手，及时把人拉了过去。

“小心点。”她再次提醒，并没有责怪蒲湘南没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

好在这一片礁石不算宽，她们很快就走过了，来到海边。浪涛在她们脚下翻卷出白色的水花，耳边是哗哗水声，甚至隐约能够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下次带你去有沙滩的地方，那边可以捡贝壳。”陆雁北说，“今天是假期，估计人很多，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里也很好。”蒲湘南立刻道。连室友都躲开了，就是想跟陆雁北单独待着。如果周围都是人，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感觉也不如现在这样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