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童话(181)

“是啊,不知道是家人还是爱人啊。”

郁绵听到同伴善意的玩笑话,不过并没有回头看。她在地图上找到最近的邮局,不过没进去,反而先去了路边的一家打印店,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了又看,才觉得满意。

附近也有家小书店,她进去挑明信片,选了很久,看到有一盒背景极简单的,名字也极好听的,一下子戳中她心窝。

她拿了两个信封,几只签字笔,一起付了款。

小书店里人很少,她跟老板打了招呼,就在书店里坐下了,想了很久,却还是不知道可以写些什么。于是就跟以前无数次一样,她还是一字未写,只填了地址。

这次她把明信片和照片一起放到信封里,站在绿色邮筒前很久,最后顺着那小小的缝隙轻轻一推,听到里面传来的咚的一声响,才心满意足往回走。

路边的小店热热闹闹,正是年关将至的时候,家家户户似乎都已经开始迎接着团圆的节日。

郁绵站在街头寒风里,伫立了好久,才无声的笑了笑,把手插到厚实温暖的大衣口袋里,踩着满城的灯光往回走。

-

裴松溪第一次收到郁绵寄来的信件。

以前都是明信片。来自世界各地,没有一句话,往往只有地址和邮戳,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在学校,好像在全世界乱跑,她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她把信件拆开,本以为会看到信纸,没想到里面直接掉下来一张照片和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掉在上面,素色背景上印着一句话:教我如何不想她;

照片在下面,她掀开看了一下,只看到朦胧天光里的一点亮。

她淡淡瞥了一眼,又很快抬起头。

有人刚刚敲开她的门。

她把信封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装回去,问魏意:“什么事?”

魏意往后退了一步:“有人找您。”

片刻后,茶餐厅。

裴松溪看着周清圆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笑:“你跟沈素商中学时就认识,结婚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事闹别扭,竟然还要我来帮忙?”

周清圆沉着脸不说话:“别提她,提她我就烦得慌。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你别当说客。”

裴松溪淡淡颔首:“行。那我不劝,也不问。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

周清圆被她一说,差点气笑了:“你没兴趣就没兴趣,非要把话说出来吗,真是冷漠又直接。跟你说话迟早要被你气死!”

裴松溪笑了下,笑意是很淡的,白皙如玉的指尖在素瓷茶杯的边缘轻轻叩动着,她目光落在袅袅而起的茶烟上,落到半空中,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周清圆敛了笑意,严肃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她问的委婉,裴松溪一瞬明了,声音里有点漫不经心:“还好。上次开的药还没吃完。你不用紧张,我会克制。”

周清圆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她不喜欢裴松溪这种冷淡随意的态度,对她自己太不认真,可又不得不承认,她是她见过的意志最坚强的人,以理智和冷静定下了原则和界限,从不逾越一步。她总怕她会药物依赖,可事实上并没有。裴松溪每隔两月去一趟诊所,跟她一起喝喝茶,至于药物……她只找过她开过两次药,每次分量都极少。

周清圆想到这里,稍稍放心一些。

她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理智淡漠,从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好像唯一一次失控是那次……那时候她还在发着烧,眼神滚烫明亮,说是她做错了,说她不会再见那个人。

裴松溪将一杯茶喝尽了,满上一杯:“你不用太紧张,清圆。”

周清圆无奈的笑了笑:“我可真是个失败的心理医生啊。松溪,你让我觉得很挫败。你心上有个洞,长了一株花。你为什么不把她拔i出来?”

裴松溪笑意淡去几分,她缓缓垂下眼眸:“我不愿……也做不到。”

是啊。

她做不到。

她跟周清圆说完再见,回到家,站在照片墙前,拿出信封里的那张照片时,又轻声自言自语:“我做不到。”

哪怕因为心上种了那株花,所以有时想起就会心痛。

这张照片应该刚拍不久。

在天光晦暗不明的佛教寺庙里,一尊庄严肃穆的高大佛像无声垂眸看着世人,而佛像之下,年轻女孩正低头执笔,神色专注认真,细嫩纤细的柔皙脖颈折出好看的弧度,沉静秀美。

半暗不明的天光落在她身上,只落在她身上,像是暗夜里的一点光。

距离上一张照片……已经四年了。

裴松溪把照片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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