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君(6)

作者:淡月溦云 阅读记录

趁此修养时机,赵珚也弄清了“自己”坠马缘由。当时的赵祐每日听太傅沈浔讲书,习治国之道,亦临朝听政。虽无权决议朝政之事,但每每听得大臣奏报边境百姓受北戎侵扰都会愤懑不已。她深知自己生父宁亲王及皇姑母皆因亲征沙场,和北戎交战而殒命。国耻家仇,刻骨铭心。因此暗下决心也要骑马习武,将来征战沙场,为家人报仇雪恨。赵祐和沈浔提及习武一事,不料却遭沈浔极力反对。无奈之余,赵祐只好瞒着沈浔,擅自去了皇家猎场练习骑术,却坠马昏迷。沈浔大怒,对待宫人向来温和的她,处罚了和此事相关的所有人,并勒令赵祐宫人,以后陛下行踪必先报之于她,不可任由陛下妄为。赵珚寻思,赵祐那日坠马,定是性命不保,否则自己也不会借以重生……想及此,赵珚心中难过,她如此疼爱祐儿,那个可爱乖巧的孩儿。可事已至此,赵珚即便心中再难受也无可奈何。自身陨命,祐儿坠亡,自己竟借祐儿之身得以重生,这骇人异事,令人毛骨悚然,若非自己亲身遭遇,谁人能信。

又过了几日,“赵祐”身子已彻底痊愈,可读书、临朝。溱国尊儒重教,历朝太傅,地位无比崇高。太傅是储君之师,待储君为帝,太傅便是帝师。溱国祖训,太傅见皇帝和储君,免行跪拜之礼。而皇帝和储君见太傅,同民间学子见到教书夫子一般,需屈身行礼。

这一日,赵珚穿戴整齐,早早到了皇帝书房天禄殿等候沈浔。想着要和沈浔长时间独处,赵珚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却是一丝莫名紧张。门外脚步声响起,赵珚的心也跟着悬起。侍立门外的宫人通传一声:“沈令君到……”,殿门被轻轻推开。沈浔缓步入殿,在皇帝身边站定。她身着玄色官袍,袍长拽地,隐约露出纹锦为面,镶着金线的笏头履。一头青丝,仍用赵珚熟悉的玉簪绾起,双耳佩一副与玉簪同色的玉耳坠,清雅端丽。沈浔抬起广袖,施了一礼:“陛下圣安。”赵珚按祖训,亦屈身一礼,道:“太傅,安好。”说罢,二人步至案几,相对跽坐。

沈浔坐定,望着面前女帝。赵珚与沈浔对视,不由心跳加快。沈浔取过一册竹简,递于赵珚,道:“上回陛下习至此文,不知可还记得?”赵珚看了一眼,乃是《邹忌讽齐王纳谏》,道:“自是记得。”

“可否说于臣听?”

第4章 太傅

赵珚坐直身子,道:“邹忌问于妻、妾、客,自己容貌比之城北徐公,孰美。以三者所答为喻,劝诫齐王应除弊纳谏。齐王从之,终使国势强盛,威震诸侯。是以,为帝王者,当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摒除弊政,方能兴国。”

说罢,赵珚目视沈浔,大概是连日来已习惯将自己当做九岁孩童,竟带着几分想要得到赞许的期待。沈浔并未立即回应,神色清冷,看不出情绪。赵珚顿感心虚,心道:怎的,似乎并未说错……还是,阿浔看出什么不寻常来了?赵珚低头,躲避沈浔直视目光。半晌,方听到沈浔开口:“陛下说得不错。臣望陛下,亦能如那齐王,听得劝诫。”

赵珚面色一滞,心道,原来阿浔有意问及此文,旨在提醒她须听得劝阻,莫要一意孤行。她觑着沈浔面庞,小声道:“谢太傅教诲,朕,定当谨记。不知今日,太傅给朕讲读何文?”

沈浔道:“今日暂不讲读。臣有话要同陛下说。”

“太傅……请讲。”

“溱国祖制,历朝太傅,作为储君或帝王之师,除教习经史古籍及治国之道,还肩负训导之职。此职在于,其一,如储君或国君言行不当,太傅应予劝谏。其二,如国君年少,未到亲政之龄,后宫又无太后管束,必要时,太傅可对国君行管教之权。”沈浔说完顿了顿,看向女帝,目光平和。沉默须臾,方继续道:“臣受先帝重托,奉遗命为太傅,训导陛下。陛下先母宁王妃早逝,如今后宫亦无太后掌权。陛下先前不听劝阻,执意行猎,乃至坠马昏迷。是以,臣当按祖制,行管教之权。今日,臣要同陛下立下三规。”

赵珚唇角微微抽了抽,阿浔这是要管教她了。心下虽这样想,表面一副乖巧模样:“先帝……亦嘱咐过朕,须受教于太傅,不得违逆。”

沈浔闻言,淡淡一笑,道:“陛下未忘先帝嘱托,先帝若能有知,必感欣慰。臣,所立这三规,是欲提醒陛下,爱惜己身,勿忘先帝之志。这三规,其一,陛下日后行事,须三思后行,切莫高估自身所能,意气用事。其二,万事以保全己身为上,陛下乃一国之主,万民所仰,切不可让身体损伤分毫。其三,陛下如遇困惑不解,须同臣说,臣为陛下解忧,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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