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怕死亡，却恐惧自己的亲人...殇。

　　那一头白发是他最深的痛。

　　青心轻抚了下自己的双臂，皮肤冰冷。她微微蹙眉：“有时候活未必比死快乐，不过大概多数人都能能看淡这一点。却唯独不能接受其他人...”

　　顿了下，青心忽然转了有些凉薄的语气，变得飘渺深邃起来。

　　“君，你说她现在该如何了？九霄之日...”

　　“她会来”青君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笃定。但是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不需要任何考虑。

　　“是么”青心闭上眼，轻轻说：“那我的确不安了”

　　这种不安。来自于担心那个年轻而鲜活的女孩..

　　不知道是白发还是她真的苍老了，这些年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忽然才发现那漫长的岁月里，她唯一的亮色却不是自己的弟弟或者侄女给她的。

　　而是那个雪夜中蹲在风雪里画圈圈的女孩...

　　那个大大咧咧坐在她身边送她月饼的女孩..

　　青君摸摸自己的断臂，空空如也。

　　也似乎在朦胧的月色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那个曾唤他卓一航的人...

　　清浅的叹息从她，或者他的嘴中或者灵魂中泄露。

　　————————

　　九霄之日的前一天，凌晨时分，天高气爽，凉风习习，云霄阁周边的山水尤其醉人，碧波荡漾中，一个从不远处的水上廊桥走来的男子隔着不远望着那三十六栋居所，目光在其中一栋顿了顿，接着举止自然又优雅得轻轻理了下衣袍跟冠发，这才走了过去。

　　脚步顿在房门前三步远，作揖雅声：“大蓬莱李修砚拜见渊大人”

　　须臾，门便是开了，前日才认识的司钦命就在旁边，李修砚笑了下，走了进去...不过才跨了两三步，走进正厅，便是看到拱形偏门外侧的水上浮台茶座上已经坐了一人。

　　端是这么一样，李修砚就有些后悔刚刚自己那随性的整理仪容怕还是不够的。

　　或者是没用的。

　　在这女子面前..任何的华丽都会变成平庸。

　　不过李修砚也是大蓬莱乃至整个蓬莱都有名的名人雅客，礼仪方面是素来绝顶了，哪怕惊艳也不猥琐，在晃神几秒又回神之后，反而十分大气爽朗，走上前道：“渊大人之美，让砚这等凡夫俗子也免不了失礼了..”

　　司钦命并不发言，只是如木头一般战力不远处，而将离等人没有一个在。

　　好像偌大的水上阁楼之中也就他们三个人。

　　代离背脊笔直，坐在竹席垫子上，一只手端着酒杯，袖口很宽。垂落下，露出些许皓腕的痕迹曲线，柔滑如凝脂，莹莹泛月牙。

　　听到李修砚这十分妥帖又让人倍感舒服的话便是眼中稍稍泛起看不清的薄雾，侧头微微勾唇：“李公子此言有浮夸之嫌”

　　李端砚一怔，对上对方清冽深邃的瞳，心中微微凛然，刚要说话，便是看到对方的薄雾散去，转而潋滟，那潋滟让他顷刻觉得镇定什么的被狗吃了，不自然，不能自然...

　　何况她说：“不过大概所有女人都会喜欢吧,..”

　　喜欢，她说喜欢..

　　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妖女。

　　李端砚终究吐出一口气，主动端起茶壶给代离倒酒，酒香袭来，他笑：“其实大多男人也喜欢赞美女人...这是男子通病，女人如水，端砚一直都觉得该优雅相待”

　　这种观点很符合很多博爱渣男的作风，这人才有大蓬莱的风流之名吧...

　　代离洒然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诶？

　　从对方这一笑之中，虽然惊艳依旧，李端砚却是从中品出了七分的大气跟坦诚。

　　便是一瞬间从对美人的尊重跟惊艳变为了些许的认同。

　　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李端砚从容了一些，便是从容有度得提了一些观点，代离大部分倾听，偶尔插上几句，倒是让李端砚觉察到对方是真的属于自己最欣赏的那类人。

　　气氛越发融洽起来...

　　直到李端砚意犹未尽得喝了一杯酒，笑声爽朗：“许久没有聊得这般开心了..”

　　“大蓬莱多是有才之人，难道还寻不到一个让你聊得开心？”

　　代离微笑，她可是知道这人在蓬莱岛上交游广阔的。

　　甚至在整个四方天地的关系都很好。

　　堪称外交达人。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对方的背景。

　　他的师傅是大蓬莱监测小蓬莱的监察使之一。

　　而且这人消息灵通。

　　“渊大人有所不知，这蓬莱是仙家昌盛之地，内部却并不温和，我那些师兄弟虽然才情横溢，却也多以修道内容至上，我若是要与之谈论风花雪月以及哪儿好吃好玩的，人家怕是要跟我疏远了...”李端砚是优雅随性的人，大有魏晋时期的世子文风，对于古板的事情很是不喜，跟代离这种脾性的自然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