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46)

我问:“丽贝卡,你喜欢我吗?”

她瞅了我一眼,眼神带笑:“哇啊,都跟人介绍说我是你的恋人了,还不知道答案?”

“喜不喜欢嘛!”

“喜欢!喜欢!最喜欢!最爱!”

“油嘴滑舌。”心尖儿甜蜜得发颤,却又时不时泛出一丝苦涩,“明明,你说过,你喜欢的美人就住在海边,是我不认识的人……你老实交代,之所以在海边买房子,是不是因为他就住在这里?!”

她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不是吧,莉莉,所以说你是在吃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美人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不是他(him),是她(her)。”

“哈?”

“莉莉,还记得第一次去海边之后,你画的画吗?你当时画了一大片碧蓝的海,一栋小房子,一片椰子树。你在小房子跟前还画了两个人,说这就是你和我,将来,你想和我住在海边,就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啊……”我捂住脸,这不就是求婚吗,多肉麻呀天啊!真是我说出来的吗?!

“所以,海边的美人,不就是你吗?”

“所以……所以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吗?”

“要不然呢!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啊,莉莉姐姐。”

“那你当时怎么骗我!你这个骗子!”我追过去作势要打她,结果一下子把她扑倒在柔软的沙滩里。

她一脸无辜地仰望我:“当时,我可是在苦苦地单恋你啊!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可生气了,想着你居然还没意识到,就故意说你不认识那个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耿耿于怀……不过,我倒是挺开心的,你这么生气,说明你深深地爱着我啊!”

“才没有!”

“哇,脸红成这样了,脖子都红了,还敢说没有!”

“哼……一点点,得意吧小骗子!”

“哦,才一点点啊,大骗子。”她狡黠地笑。

“再多一点点。”我望向别处。

“我爱你。”滚烫的呼吸从耳边吹来。

身下的她安静地凝望着我,脸颊微红,睫毛轻颤,朦朦胧胧的眼中,映出满脸通红的我。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我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我也爱你,丽贝卡。”

丽贝卡,

丽, 舌头微卷;

贝, 双唇碰撞;

卡, 舌尖离开上颚,气流悄悄蹦出。

丽贝卡,

用那双紫罗兰的眼睛看着我,

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丽贝卡,

我的挚友,我的执念,我的罪孽。

我的恋人,我的救赎,我的一切。

——The End——

☆、后记

《双生》最初的灵感源于托尼·莫里森的《秀拉(Sula)》。丽贝卡的原型为秀拉,莉莉原型是奈尔。大概一年前,在看《秀拉》之时,发觉两人的关系过于暧昧。课上提出了这个问题,老师说,没有的事。课下在图书馆无意间翻到一本绿皮书,其中整整一章都在研究两人的同性关系(没记错的话,应该是Judith Newton编的Feminist Critici□□ and Social Change: Sex, Class, and Race in Literature and Culture, 2013)。秀拉和奈尔不仅是女性,还是黑人女性,所以原著在种族方面的立意更多,而这篇文事实上在人物设定上和缓了很多,设定的是白人女性。前期的其他设定,如落水的小杰克,丽贝卡的家庭也同样源于《秀拉》。不过中后期基本全凭某人胡编乱造了。

头一次写百合,但不是单纯地想写百合。我之前写的都是耽美,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意识到耽美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往往被异化、边缘化。现实中的女性,常被物化,至今仍无法取得和男性一般的平等地位。那么二十世纪初的女性呢?那时候,就连男同都是非法的,女同呢?就连书中都鲜有研究和记载,身为女性就已经身在桎梏,难以获得与男性一般的权利和教育,还作为被视为疯病、被彻底边缘化的女同性恋,到底要如何生存下去呢?

我想写的,事实上是女性的独立和反抗。莉莉和丽贝卡,不愿再成为传统的天使,男权社会之中的牺牲者。她们选择成为恶魔,罪孽是反抗,同□□亦是反抗。通过漫长、曲折的斗争,最终她们逃出了桎梏,得到了救赎(如救下水中的小孩那一幕,是对小杰克的赎罪),实现了愿望。当然结局比较乌托邦,细想的话,或许会发现她们的生活仍有隐患。但相信勇敢、坚强的她们都能好好应对。

标题的“双生”,Double,可翻译成另一个词,“替身”,即主体和替身之间的影子关系。一方面,它是一种分裂,两股对峙的力量,如可以说莉莉是善,丽贝卡是恶;另一方面,主体和替身之间的关系并非泾渭分明的,而是一定程度的合谋。所以看到最后,你会发现无论莉莉还是丽贝卡都是善与恶的结合体,甚至已经无法分清了(第一人称叙事具有欺骗性,难以辨别‘我’所说的话的真实度)。对方对于她们本身而言,就是柏拉图所说的另一半,她们用尽手段,企图得到对方,直到合为一体。看到很多读者猜想丽贝卡只是莉莉的幻觉,恐怕是因为看过《疯子》的缘故(笑,或许我旧文的‘套路’就是最大的陷阱?),事实上,她们就是两个表面上迥异,实则相似的女孩子,都渴望爱,都敢于反叛,都渴望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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