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沐沉思着。对于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个底层的世界罢了，就算是毁灭了，对于地府本身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可是，修沐的脑子是乱的，她的大脑中仿佛在放着黑白电影，她就站在电影屏幕的正上方，用上帝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

是顾虞和江谨。

忽然之间，两个人的画面一闪，主人公变成了冥神修灵和颜泠弦。

修沐觉得，自己就站在画面外，自己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她看到有无数的白色光点飞在自己的周围，它们想融入自己的身子，它们想入侵自己，它们想要——取而代之。

修沐看着那两个人纠缠着、亲吻着，她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大人？”赵伊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修沐回过神来，勉强支撑起自己不倒下，她开口道：“也罢，看她们的意愿吧，若是愿意，我们自不会亏待她，若是不愿，也不必勉强。”

修沐想，强扭的瓜有什么好呢？不甜的瓜，强求的爱情，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不知道，所以她离开了这里，通过连接地府之间的隧道，打算回到地府见修扬。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和颜泠弦，自己和地府，自己赌气的来到这里。

除了见识到了一对儿苦命鸳鸯，似乎没有一点用处。

“……修灵？”一个低沉的、嘶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些远古的空旷，带着偌大的威压。修沐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在这两个字出来的瞬间，自己周遭的气氛变得阴沉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言的、却又可以让她清楚感觉到的压抑。

修灵？

修沐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若是修灵还在的话，怎么可能来这里呢？

说不准是冥神的故人，可是，冥神的故人？除了颜泠弦，还有人吗？

好奇心被这两个字勾起，或者说，她根本就是被这两个字所吸引。于是，修沐应了一声：“你是谁？”

那个古朴而喑哑的声音一顿，修沐甚至可以听到它急促的呼吸声。带着久不见天日的沉闷，带着来自灵魂的战栗。

“三万年了，你也不记得本座了吗？”那个声音哑哑一笑，声音中是自嘲，却又有几分傲然。可奇怪的是，修沐竟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合适的——

仿佛这个家伙原本就应该是如此，仿佛这个家伙，在多年前就是这样。

我？我怎么会记得你呢？三万年前，我还不知道在哪呢！

可是，疑惑之外，似乎又有着理所应当。就好像这个说话的家伙是自己的故人，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这个性子。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修沐疑惑地问。

髑髅神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脚。

铁链声宛若从深渊传来，修沐这样想。她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对话的人是谁，但是显而易见的，这个人——不论他是谁，都只存在于现在。修沐有直觉，他们不会再见面。

“时间太久了。”髑髅神似悲似叹地说了一句，他悲叹于自己的命运，可是，经过了三万年，他更像做的是——将修灵拉下深渊：“可是，你不想知道你的命吗？”

“我的命？”修沐嘲讽一笑，她哪里有什么命呢？命运这种东西太玄幻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早就被司命抛弃了。没有人能够写她的命，没有人能够左右她的命格。

可是事情总有意外，颜泠弦，就是修沐的意外。

“比如说，那位上神大人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而你，和那位陨落了的冥神，又是什么关系。”髑髅神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就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充斥着刺啦刺啦的杂声。

“我和她没有关系！”修沐瞪大了眼睛，反驳这句话。

这句话戳中了修沐的痛处。她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这位冥神，不外乎是她对地府做出的贡献，或是她和颜泠弦伉俪情深的感情。此刻，修沐的双拳紧紧握着，就那么垂在她自己的身侧，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怎么说，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颜泠弦。

她现在，只想找出这个挑拨自己和颜泠弦关系的家伙，然后，让他付出代价。

“哪能没有关系呢？”髑髅神又笑了，他明白，自己的这些话对修沐产生了影响，不论这影响有多大，只要存在，只要他在修沐的心里埋下了种子——这些，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是他可以翻盘的筹码。

“你在哪？”修沐咬着牙，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上下牙齿之间摩擦的响声，她握着拳，愤怒的火焰包裹着她的内心，炽热的外焰在灼烧着她的心脏。

她要见这个人，否则，她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