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再度郑重地在颜泠弦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们好好的。”

“我还要等那只凤凰飞到我的梧桐树上呢！”

说罢，修灵握住了她的武器，飞身离去。

颜泠弦留在原地，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修灵，你怎么那么狠心呢？我相信你了，我相信你能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不是还要等凤凰飞到梧桐树上吗？凤凰还没来，你还没有嫁给我，你怎么就离开我了呢？

颜泠弦至今还记得，在她听到地府被破之后的焦虑。她知道，若是人界沦陷了，下一个便是天界。甚至，她还没有飞出天界，就被远处黑压压的魔族大军逼了回来。

人界也沦陷了。

这样的认知让颜泠弦心如死灰。

她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又向南天门飞了回去。

她是战神。

她要守护这天下。

颜泠弦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最终，神族险胜。天界除颜泠弦之外的所有上神战死。

颜泠弦满身鲜血，浴血而出，她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地府，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战神为战场而生，冥神自死亡而出。

颜泠弦抱着浑身是血的修灵，只感觉山崩地裂。

修灵冲她笑了笑，而后对她说：“活下去。”

她死在了她的怀里。

颜泠弦无声地流泪。

她这才知道，人真正痛苦的时候，流的眼泪是苦涩的、是无声的。真正痛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寂静的悲痛，才是最深切的悲痛。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生生剥离了，伴随着爱人的离去，颜泠弦恨不得自毁神魂随她而去。

就在颜泠弦拿起修灵的武器想要自杀的时候，她怀里的修灵化作了上千万片的神魂碎片。这些闪着金光的神魂碎片旋转着升腾而起，最终化作了修灵的身形。

颜泠弦呆呆地看着她，颜泠弦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由金色碎片组成的身体，可是她却碰不到。

修灵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颜泠弦许久，而后露出粲然一笑。

“阿弦，要活下去啊。”

“阿弦，对不起。”

自此，修灵魂归大地，神魂碎片散落在三界之中。

——回忆与现实重叠，颜泠弦看着自己怀中的修沐，浑身颤抖。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颜泠弦抓住了修沐的手腕，声音颤抖地安慰她。说是在安慰修沐，可何尝不是在安慰她自己呢？

“姐姐······丹田——丹田好痛······”修沐也抓住了颜泠弦的手，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丹田？”颜泠弦的手放在了修沐的丹田处，一阵轻柔的灵力从她的手心中出现，而后打入了修沐的丹田，引导着她暴涨的灵力流入四肢百骸之中。

过了不久，颜泠弦的头上便已经满是汗水了。

她是在给修沐梳理灵力，若是修沐的灵力尚可也就罢了，可偏偏修沐因为神魂破损、灵魂不完整的关系，灵力十分稀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她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也十分缺少灵力的滋润。

狭窄而干涩的经脉，是承受不起这么多灵力的滋养的。若是引导好了，慢慢将这些灵力分成一缕一缕的模样，再引入修沐的经脉之中，自然裨益良多。可若是一着不慎，分离出的那缕灵力冲破了修沐的经脉，那么，往后的日子，修沐就只能是一个废人了。

经脉连接全身各处大穴，足可以称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循序渐进方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颜泠弦半跪在地上，由于保持输出灵力的时间过长、帮助修沐梳理经脉又是一个技术活，她的手有些颤抖了。

颜泠弦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通了一条经脉。她再度打起精神，打算接着梳理经脉。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修沐抓住了。

修沐心疼地看着颜泠弦，伸出另一只手擦了擦颜泠弦额头上的汗，安慰她道：“姐姐，我好多了。”

颜泠弦坚持道：“听话，等我梳理完——”

“姐姐，我知道，我其实就是个废物。”修沐歪了歪头，冲颜泠弦微微一笑，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了。修扬瞒着她，地府所有的人也瞒着她，可是她知道。从那些人不屑的眼神之中，从修扬看着她时偶尔的叹息声中。

“姐姐不要这么辛苦啦！”修沐冲她眨了眨眼睛，“能和姐姐在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说着，修沐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颜泠弦的手顿住了。

“看到姐姐那么紧张我的样子，我很开心，真的。”修沐把头靠在了颜泠弦的怀里，她半阖上眼睛，低声讲述道：“我很害怕我不能一直陪着姐姐。姐姐是天界的战神啊，我只不过是地府的一个小仙罢了。不，甚至我连小仙都算不上。我自从记事开始，便是这么一副废物的灵力稀薄的样子了。姐姐不要再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