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骋少年(19)

作者:阿荒 阅读记录

书房里静默,接着,声音听起来恼羞成怒,“你还有完没完!你……”,好歹忍住了,终于说道,“啧,传江尚书和二皇子进殿。”

殿外的宫人们都憋着笑,纷纷起身,站出来一个,领着承朗和江旷星进去。

承朗站起身后,才觉察自己一反常态,没有如往常那样满脑盘算思虑,要怎么讨父皇欢心,要怎么得到哪怕一点点未曾有过的喜爱。

很意外,他发现自己整颗心都只有一个念头。一个不知为何,不该占据他整个心思的念头。

这江旷星,侧脸竟比刚才第一眼的正脸还要好看。

半个月后,为了定分止争,安定众心,圣上下诏,立涟贵妃之子,二皇子承朗为太子,择日举行大典,并选江旷星作为太子少师,于崇文馆授课。

这之后,没有朝臣再提到皇后,好像从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涟贵妃则终于遂了多年来的心愿,志得意满,风光无限。

承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风光的,不过是漫漫长路上第一个驿站罢了。若要说什么感触,他倒是第一次真的觉得皇后有点可怜。

他是知道的。母亲家族势力强大,外祖父是三朝重臣,虽已去世,但生前带出了母亲和她几个精明强干的兄弟。

不仅如此,在外祖父走动之下,母亲嫁入皇家,几个兄弟也个个仕途显达。

什么荣宠都有了,外祖父和全部族人都明白下一步棋是什么:如果本朝下一个正式册立的继承人也有一半本族血统,就可再葆霍氏一族显达数十年无虞。

这个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盯着的继承人,就是他,早夭的大皇子后第一位出生的皇子,实际上真正的长子,虽非嫡子,却有嫡子该有的一切势力与条件的,二皇子刘承朗。

唯一缺的,就是圣上的喜爱。

这就是他直到十七岁也没有被立为太子的原因,他心里清清楚楚。父亲疼惜皇后娘娘,不想再让她受任何难过。

可怜。她大概也从来没想要成为一整个霍氏家族的眼中钉。

其实那一次次上书议论,一番番提议另立,没有一次是刘承朗不知道底细的。

为何他会在父皇震怒的时候,总是拿着与世无争的琴棋书画,去讨父皇欢心?为何知道父皇对母妃已无宠爱,他还一次次费尽心机讨好父皇?

这是他受的训练,是他存在于世被灌输的唯一目的。

从小到大,母妃对他所有苛刻训诫,都只为了让他做到这一件事:成为太子,入主东宫,守住家门的富贵荣耀。

他就是母妃的武器,也是母妃家族的武器。

可大人总是不明白,孩子会听着他们的教训长大,但那长大终究是属于孩子自己的。

他们会变成大人也没想到的人。

这变化原是隐隐的,直到他十五岁。

那年,他受圣上派遣,随将军去边关历练,本是去颁圣旨,念一纸归朝调令,拔擢戍边三年的仓曹参军事傅誓守。

傅誓守是承朗母族远亲,看承朗是亲族,又只十五岁,便以家中长辈之姿将承朗迎入城中,其他守城武将对承朗都没有好脸色,傅誓守只说是武将臭脾气,并告诫承朗到一地有一地的规矩,遇事不可出头,还派人守住承朗房门。

当晚夜半,敌军突袭,承朗并不理睬傅誓守告诫,观察傅誓守派来的两个看守的反应,料定此次突袭傅誓守的手下极可能知情,于是溜到天井缘柱攀梁而出,上了房顶观察情形后,绕道马厩,率从都城一路同来的马夫仆役诸人拼杀,沉静果毅,与守城军并肩作战,斩杀多名犯边敌军,奈何寡不敌众,最终守城军伤亡惨重,但保住城池未丢。

第二天日升,整理战场,清点伤亡,守城几位将领皆重伤,承朗直觉事有蹊跷,找机会摆脱看守,到了将领卧房,发现将领昏迷不醒。

此时有几名低阶士卒突破看守来到房中,因为承朗昨夜拼杀,赢得众士卒信任,士卒把傅誓守以往作为都告知承朗,言其不听从武将建议,导致几次差点失守,对市易、粮草严苛把控,抽成极高,兵马粮草都遭苛刻,诸多罪行,不可胜数。

承朗察觉士卒仍有话未说,于是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怀疑,他与昨夜突袭有关?甚至,”承朗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将领,“几个官位不在他之下的将领都受到如此重创,也与此有关?”

士卒们彼此看看,对承朗默默点头。

承朗与士卒们商议,承诺将此事彻底解决再回都城。此后三日,几位将领伤势仍不见好,承朗寻着士卒所述线索,暗中排查。

一方面,他对傅誓守假意奉承交好,由着傅誓守在城中作威作福,一方面不断借口推迟宣旨,直到一日,承朗请傅誓守到平日宴饮酒楼的大堂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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