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3)
“您好,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
从柜台取回护照和贴了行李条形码的两张国际机票时,苏省心中依旧平静。
之后便是安检,为着各种各样目的而前往异国他乡的华人并不少,而像她这样排队过程中就准备好一切需要单独接受安检物事的,却并不很多。
护照和机票;手机、电脑、充电宝、录音笔、移动硬盘……甚至连大衣,她也提前脱下放入了托盘里。
站在海关面前时,海关翻了翻她的护照,又看了一眼她。
“目的地是?”
“非洲XXX。”
“砰”出关印章盖下的一刻,好似一记重锤钉在她的心上。
“祝您好运。”
“谢谢。”
四十度的温暖
趁着这夜色,苏省做贼似的踏上了新的航程,正如当初悄无声息地从非洲回来,即便是离开,她还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了,关心自己的人会担忧,而虚伪的那些,会嘲笑。说到底,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她,也不会有人帮她。
既然如此,何必说呢。
坐在座位上,翻看手机里零星的聊天记录,最顶上的人永远是妈妈。失业半年,苏省没往家里打过一分钱,但妈妈发过来的消息,仍旧只是满怀关心和担忧,问她在外是否安全,问她可不可以回国随便找份工作算了,甚至还一直问她,工资没发的话,钱还够不够用啊。
从最近那个退还转账的记录收回目光。
苏省闭了闭眼,将头拧向了机窗。
得益于小丫头的细心,两段航程都给她选了靠窗的位子,此刻,她竟可以好好静一静,而不必被进进出出的乘客所叨扰,也不必想方设法在旁人眼前掩藏眼底的悲伤。
她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她会经历这一切事情,但最后得出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一切都怪她自找的。
当熟悉的机舱安全广播再度响起,前排座椅靠背处那暂时属于她的电子屏幕也播放起安全教学视频,苏省给妈妈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后,便将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
心中五味杂陈,准备迎接她的新旅程。
忽然,苏省好似想起什么,又拿出手机来,手指灵动地点了几下,给另一人也发了一条消息,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回复:
“好的,小姐姐一路平安,咱们机场见噢!”
时空的距离,让苏省此刻不得不假装仍身在非洲,打扰妈妈休息式地按时发送消息报平安。可真正身在非洲的那人急速的回复,却正如她慷慨给予及时雨般的帮助,将苏省心里的这一丝心酸完全抹去,将这虚无的谎言借由那一份纸张的传递,和这一串电子信号的联系,而变作了真实。
飞机开始起飞,四周轻微抖动起来的时候,早已横跨两个大陆飞过整整六次,却从没掏出手机拍过一张照片的人,第一次举起摄像头,一窗之隔,拍了一张朗月皎皎之姿。
苏省很想记住这一刻。
熬夜到这个点儿,所有人都很疲惫,却又都不睡觉,隐隐期待着什么。
苏省回过头,微微勾了勾嘴角,但笑不语。
等到美丽端庄的空姐推着小推车从前往后开始分发餐点,早已平稳飞行如履平地的机舱之内,氛围陡然热烈了许多。
苏省也将小桌板放了下来,要了一份热乎乎的鸡肉饭。
到了有路可走的时候,厌食症自然不治而愈。
只可惜,失眠却不是。
异国转机时分,他们这些华人反而成为了外国人眼中的“老外”,被往来不息的人群齐齐注目的感觉,非亲身经历不能了解其间惊慌和搞笑。
幸而候机时间不长,故他们也不必接受太长时间的异样打量。
脱鞋过检之后,再登机,坐在身边的人早已换上了不同亮度和不同深度的黝黑肤色。
他们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长长的睫毛也掩饰不住其中好奇的光芒,可苏省却一直要么闭目养神,要么转头看窗外风光,实在是让人无话可搭,无趣至极。
一下飞机,热浪扑面而来,苏省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多么熟悉的温度,这温度对于身材偏瘦、极其怕冷的她而言,并不难以忍受,反而有些舒适。
过关递了资料,办了落地签,从海关手里接过人家找补给她的美金时,苏省的眉毛还是挑着的。居然还找零?这还真是头一遭,一般情况下,这找零一事应该是被工作人员自然而然给“遗忘”了的才对。
捏着那几张面值为一的美金,取了行李,谢绝过高高瘦瘦、四肢修长的黑人小工那“热情”的帮助,苏省自己一人推着小推车从门中走出。然而,明明行李都已经从扫描仪上滚过一遍,安检人员还是把她引到了另一边,询问她箱子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