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至立春GL(97)

“他没有跟我谈过……”何雪言话到嘴边,眼睛发酸,用手捂住嘴。她的事,父亲当然没有谈过。连着几天他恍恍惚惚,见了自己有话要说却没说,有天下午饭前突然在花园里摔了一跤,年纪大了,抢救过来就偏瘫了。

再后来的事,何雪言也都知道了。是她自己断然拒绝和白霖羽一起去法国,陷入父亲生病巨大的阴霾里。她没有走,那便是何家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怕这是个阴谋,他故意给我钱,又用什么方法留下你。我一直接到你的来信,但我没有看出你知道你父亲给我钱,我猜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想说,怕突然告诉你,你会接受不了怨恨你父亲。我知道,你很爱他。”白霖羽叹息着,很艰难的说完。

何雪言不能再说什么,这件事已经不能再追问。她父亲怎么想,都已无从考证,因为父亲早已不能说话。

她突然又觉得这很可笑。她是怎么样一步步沦落如此,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竟只是因为这样一些错误堆积拉偏了她整个人生。

“你就那样放弃了我,和别人在一起。”何雪言阵阵发抖,眼泪还是下来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糟糕。”白霖羽伸手为她擦眼泪,指尖碰触到一丝温热,悔恨万分道:“我那时候太年轻,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世界,失去父母庇佑,我也什么都不是,乘着地铁去餐馆打工,在超市里抢购打折的面包,无神论却去教堂礼拜换免费的食物。我看到你写信,你描述你的生活,你过的很好,有黄花梨的毛笔,田黄石的章子,有大师又送你字画……你要来找我了,我很害怕。实在不能让你看见我挤在狭窄的海鲜餐厅厨房洗盘子的模样。”

何雪言紧紧闭上眼,眼泪渗在嘴角,努力去想这情景,可她也无法想象。那情景根本无法拼凑,就像是谎言。她倒是宁愿这是个谎话。

“乔安娜是教堂里认识的一个女孩,她挺活泼,家境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我这个亚洲人很着迷,我过的很不好的时候,她一直陪着我。”白霖羽不隐瞒的还是说了出轨的事,仿佛是一个故事:“我每天生活的都很焦躁,和她发了脾气,她没有生气,安慰我。我无法承受落差和压力,也无法拒绝这一点温柔,还是选择和她在一起,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她现在呢?你们还在一起吗?”何雪言感觉这是一个梦境,她只想醒来。

“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半年后就分开了。”白霖羽说着问题,想拥抱她在怀里,却手臂僵硬无法伸出去,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需要这样一个迟来的安慰。

墙上的时钟在一点。

午夜13点,何雪言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也不想再听下去,她的感情被命运轻易摧垮。这么多年,她的怨恨陡然也失去了意义。白霖羽有她自己的困境,她们在那样的年岁,谁也帮不上谁。

“再选一次,你还会放弃我吗?”她开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道。”白霖羽诚实的过分:“也许还是会。”

点点头,何雪言懂,换做是她,说不定也会抛弃对方,面对现实,其实爱情根本也没有那么伟大,每个人都自私脆弱,凭什么她会例外?她不就是在这种脆弱无助的时候,因为颜扉的出现感到世界可能还存在一点光芒,她太冷,所以要追逐光。从一个漩涡,跳入另一个漩涡。

萨特说,他人即是地狱。

这地狱,让人无处可躲。

白霖羽在她身边,慢慢靠近她一些,僵直的手臂尽量自然些,像用足一些力气,将她寸寸重新搂住在怀里。她想挣扎,但无从反抗。

这个拥抱终于还是来了。它很迟,像是一个超长的慢镜头,慢的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可它来的就像外面的风雪,铺天盖地无法躲藏。何雪言枕在她的肩膀,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希望谁拉她一把,喊醒她面对现实,她挺希望这个人是颜扉。

可颜扉不在,像个贪玩调皮的孩子,这会儿不知道跑去了那里。

第42章

午夜的寒风在院子里盘桓,木头的门窗吱呀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何雪言记起来自己极少带白霖羽来自己家,印象里也只有那么寥寥数次。

她总担忧父母发现她的惊天秘密,她爱的深沉,但实在过于胆小。可这一次,和勇气无关,她带她回家,只是因为太寂寥。

拥抱谈不上熟悉,倒也无所谓抗拒。白霖羽抚着她脑后依然柔软漆黑的头发,掌心摩挲着这些丝缎,闭上眼睛去轻嗅她云鬓边的香气,像一只漂亮的猫在小心翼翼嗅着蔷薇,敏感的寻找记忆。等到清洌的芬芳入鼻,白霖羽的喉咙微微震动,睁开眼眸,凝视怀里的花朵,怕碰坏一般用嘴唇沾上她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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