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82)

以其祖之物相赠,意义深重,很是妥贴。柏冉见礼物有了着落,便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她怎么觉得她对皇帝就跟养儿子似的,从前教他读书读史也就罢了,还时不时能遇上一些囧事。比如,这货前两日掉了颗牙,还把这做小男生成长的秘密说与她听,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好么,却还得做出慈爱长者的模样开导他,每个人都是要换牙的,人长大,牙也要长大,大到一定时候就要换新的。

真是身心具惫,眼下好容易物色了个好先生,她也好功成身退了,却还要费心去将人请了来。延西席,聘名师,柏原对她,都没这般尽心的。

果真是能者多劳。

柏冉叹了口气,令人将玉箫装起来,明日放到顾太后备下的厚礼中一道带去。

顾子见在京郊隐居,这京郊离得有些远,再且没有下午拜访的道理,柏冉预备当日去,在山脚驿站歇一夜,翌日再上山。

此番襄城也同来,柏冉是代朝廷来的,她代表的是皇室,给足了顾子见颜面。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柏冉便与襄城徒步上山,二人所带仪仗甲士俱留在山脚,只各自带了贴身的仆从。

到了顾子见的草庐外,二人先递上名刺,顾子见那时还没起身,据童子说顾先生昨夜梦醒,携酒上舟游荡到天亮方回。

二人便老老实实在柴扉外等着,直到近午,屋中才来人请她们进去。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好便是将话说明白,无须拐弯抹角,柏冉开门见山,把原本不愿意的顾子见一点点游说到勉强答应。

顾子见答应出山,但有个要求,要他弟子亲自来请。

柏冉望向襄城,见襄城微微考虑后颔首,便答应了。

二人目的达成退出草庐,下山。

这山颇不低,山路陡峭,上来时不觉,下山便艰险万分。也不知道那些个高士名人为何就喜欢往这种山沟沟里钻,好似不住得高,就愧对世人与他们的“高”士之名。

走到半山腰处,一行人在空地上歇了一歇。柏冉还好,身子很有些底子,平日也不是四体不勤,襄城却从没走过这样多的路,上山之时便便勉强了,撑到这会儿,脸色已十分不好看。

柏冉从仆从那里拿了壶未启用过的水,水中有糖,这时恰好可用作补充体力,这水只有一壶,是专给襄城备下的。

她这是有团体协作精神,照顾小伙伴。柏冉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后令人把水壶送了过去。

襄城投桃报李,命阿蒙将一碟小点心送了去。

二人歇了一刻,觉着好多了,方继续往下走。襄城扶着阿蒙的手,脚下尽量踩得稳,又因体力不如开始,走得就慢了一些。柏冉走在不远处,回头看了她几次,见她虽然极力想要坚持,奈何体力实在不济,便也慢了下来,走在她的身旁,与她寻些话说,也免得时间更为难熬。

襄城接受她的好意,又抱歉自己拖了后腿,只能尽量的坚持,减少休息的次数。

高士总有些怪癖,人家徒步上山,已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了,他还非要皇帝亲自来请。这事已达成大半,她们说着不免就说到了这上头去:“不想先生竟要见过阿弟才肯应下。”

柏冉叹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做事历来追求效率,最好一次便说定了,七来八往的,反易生事端。

襄城让她说得笑了起来:“已是佳境,换了旁人来,顾先生未必就能这般爽快。”顾子见应得干脆,一则是他自己心中也有未竞抱负,若能教出一个千古明君,他才算圆满了,二则,柏冉身后柏赞之与闵靖远的颜面他也顾着。换其他大臣,且还有的磨。

柏冉接受了她这说法,山间清风徐徐,襄城一缕发丝脱离了发簪垂到了耳侧,随着风柔软的拨动,柏冉的心仿佛也跟着被撩动了一般,总有一种冲动,欲上前为她将发拨到耳后。

“我与阿弟建言,若要封太傅,不如将太师也一并封了,柏相悉心教导,阿弟这两获益良多,太师一位,朝中上下,唯你可当,阿弟答应了,届时廷议。”襄城的语速与她的步子一样,慢慢的,却并不使人着急,她说这话,也是十分客观的语气,并无施与的姿态,也无这是我为你争取,你必要记在心上的意味。

若非柏冉年纪太少,襄城更倾向于让她来做太傅,与皇帝多相处,不论如何,简在帝心对臣子而言,总是好的。

“唔,殿下厚爱,敢为臣言,臣唯以微末忠王事。”柏冉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襄城那缕柔软的发上收回,听她已把自己一直在筹划的事办成了,便开口答谢,说完又不自然的把目光瞥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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