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央把头靠在了她的发顶，没有说话。

“我不想就那么死去。”南枫把脸埋了起来，听起来的声音有些沉闷。慕央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感觉到这些声音是从自己的胸腔里发出来的，她的心中没来由的酸涩。

“那么无助的、孤独的，我也不喜欢药味儿。”南枫低声说道。其实她早就应该离开了，只是她让系统666把自己可以更改剧情的金手指换算成在这个世界的寿数，想要多陪慕央一段时间。

可是这样的日子总会有尽头。

看着南枫咳嗽过后偷偷藏起来的帕子，慕央心中一只压抑着的恐惧终于爆发了。那天晚上，她抱着南枫，彻夜未眠。

慕央这辈子只有两次无能为力，一次是她不得不去北漠、抛下南枫一个人在京城的时候；另一次，则是现在——南枫缠绵病榻，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无能，就连自己爱人的性命都留不下。

南枫睁开眼睛，看着双目通红的慕央，明白了什么。她努力撑起身子，面色依旧惨白。

南枫笑道：“我们去听评弹好不好？我听说江南有评弹，总是听说，很想去听一听。”

慕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风和日丽，没有大风，也不那么冷，便答应了下来。听到她答应，南枫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神采。她笑眯眯地看着慕央，亲了她的侧脸一口，道：“央央最好啦！我最喜欢央央了！”

她和慕央一起走到了院子里，初夏将至，院子里原本开的热闹的桃花已经悉数落下，开始结成了小小的果子。看着那一个个尚还青涩的果子，南枫歪着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

“真是年轻啊……”

自己认识慕央的时候，也很年轻呢。可是现在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界了，南枫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变老了。就好像是在经历了长久的变数之后，突然就变老的。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依旧意气风发的慕央，南枫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个世界里有太多的尔虞我诈了，从一开始的穿越女主，到后来的步步为营，一步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南枫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刚穿来的时候，原主对自己说的话了。

那时候，原主说，她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慕央能够好好的，一直活下去。

可是，自己都离开了，慕央会开心吗？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南枫心存疑惑，她唤出了系统666，问道：“系统666，我在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寿数？”

系统666回答道：【三日。】

南枫叹息一声，轻声道：“足够了。”

恰巧此时，慕央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转过头去，问道：“什么足够了？”

南枫扬起笑脸，对她说道：“只要央央能一直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慕央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在江南的时候，南枫总是披散着头发的，今天也不例外。她这次并没有躲过慕央的手，只是蹭了蹭她的手掌，眯起眼睛满足的笑：“央央，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未来的世界，你是不是都会一直陪着我？

慕央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道：“会的。”

南枫，我会拉着你的手，一直到以后。

披着大氅走出府邸，慕央发现，南枫实在是太瘦了。从前的南枫尚还有几分精气神，可是现在的南枫却已经几乎站不住了。

——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将她刮倒、将她带离自己的身边。

握着南枫瘦骨嶙峋的手，慕央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们错过了大半生，最终却还是要经历生离死别。她无法给即将到来的离别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只是——

慕央想，若是南枫离开，自己也必不独活。

似乎是感应到了慕央在想些什么，南枫紧了紧她的手，低声道：“我若是死了，你不准寻短见！”

慕央瞪大眼睛看着她，那双从前灵动的眼睛现在深深的陷入眼窝之中。看着那双眼睛，慕央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她垂下眼眸，对南枫说道：“不准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

南枫从善如流：“呸呸呸！”

慕央松了一口气，对南枫说道：“你要好好的，我们还要一起去北漠看看呢！”说着，她强调道：“这可是你早就答应了我的！”

南枫笑倒在她的身上，笑着说道：“好啦！我知道的！”

慕央这才笑了起来。

在南枫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人此次出行并没有坐马车，而是手拉手一路慢慢走到目的地的。眼前的酒楼足有三层，对于这个朝代来说，能有三层楼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