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狮子(20)

作者:以吃封缄 阅读记录

她来到纽约的第一天就兴致勃勃地去体验了纽约地铁,那天见到的第一个乞讨者,她给了钱,后来陆续见到第二个、第三个……她渐渐冷漠起来。

乞讨者穿着破旧发臭的羽绒服,袖子破了几个洞,鸭绒都漏了出来。他的头发肯定很久没洗,都打结了,一坨坨地长至肩膀,看着好不恶心。右脚包着的纱布黑灰黑灰的,运动裤已经磨损到连品牌的商标都看不清了,不过还是可以隐约看到是一个打勾的商标。

乞讨者用双手转动着轮椅的轮子,穿着拖鞋的左脚的脚后跟着地,用脚后跟拖着轮椅走。

地铁车厢不算宽,中间还有扶手,乞讨者的轮椅又宽得离谱,他在车厢里拖来拖去,难保不会碰到坐在两边的乘客。

闭目眼神的言半夏一听到乞讨者的吆喝就睁开了眼睛,她在纽约这几年,养成了在坐地铁时会保持高度警惕的习惯,就好像刻在身体里的应激反应,乞讨者的声音总能穿透她的耳机,直达耳里,何况乞讨者的臭味这么有存在感,她哪怕看不到、听不到,也能闻得到。

言半夏摘下耳机听了一会儿,不耐烦地又戴上。

千篇一律的故事,毫无诚意,编都编得没有新意,这个乞讨者她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故事版本来去也就离婚了、炒股票输了,最终目的都是需要钱。如果乞讨者在前几节车厢没有讨到钱,在这节车厢就会改口说“哪怕没有零钱,有零食都可以,只是太饿了,只想吃一根香蕉或者喝一盒牛奶”。

言半夏没再闭目养神,她皱着眉看向乞讨者的轮椅,躲得远远的。

也不能怪纽约人的同情心逐渐消失,言半夏曾经在一个小时的地铁车程里,她坐的那节车厢,连着来了五个乞讨者,最后有一个乞讨者不甘心,大概从车头走到车尾没有钱,于是从车尾走回去车头,第二次出现在言半夏坐的车厢里。

地铁还有表演者,玩乐器的、唱歌的、表演魔术的、跳帽子戏法的,有才华的表演者比比皆是。

言半夏第一次看到在车厢这么不宽敞的空间,利用扶手跳街舞的人,她给了钱,不久发现这样的表演只要坐地铁都能看到,她总不能每次都给钱吧,后来只在碰到外国人唱中文歌会给钱,再用中文称赞一句“你的中文发音真标准”。

每一位表演者都是用自己的才华来赚取金钱,他们有些可能真的需要钱,有些可能为了克服舞台恐惧症,还有极小部分的表演者——比如拉小提琴或者大提琴的,他们是管弦乐队的一员,只是为了兴趣在地铁站表演。

司南星跟着言半夏出站,只见言半夏丝毫不含糊,眼睛盯着马路对面,一边用酒精洗手液搓手,一边过马路,径直冲向一间服装店,用手肘卡着门把,拉开了门。

“融雪这么冷还跑出来买衣服?不过还真的是洁癖啊,都不用手去拉门。”

司南星好笑地摇头,远远地跟着言半夏进去服装店,言半夏在正装那边看衣服,她就在正装旁边看休闲装,低着头,偶尔迅速转头看言半夏一眼,看到言半夏拿了几套小西装去试衣间,她赶紧拿几件毛衣跟了上去。

这间服装店的试衣间除了每个单独房间有一面半身镜,外面坐着等候的地方还有一面大的落地镜。

言半夏先试了一套经典黑白配色的小西装,在落地镜照了好久,不满意,觉得太古板了,设计工作室可能喜欢更活泼一点,穿着风格活泼有时候也说明了设计的思维方式会更跳跃。

言半夏啧了声,她想起刚读大学时,她被几个外国同学笑她这个国家的人只会在框框里想事情,只会抄袭,不应该学设计。她不以为然,在第一次交作业时交了一份自己和教授都十分满意的设计作品,那几个外国同学顿时就没声儿了。

言半夏自出国读书以来,早就听惯了外国人对她不友好的议论,她对歧视、偏见和刻板印象也是见怪不怪了,与其费尽口舌去争辩,倒不如直接用行动去证明实力。

于是言半夏换了一件深驼色的双面呢小西装,正经又不失休闲,里面衬一件同色系的浅棕长袖,再搭配修身的黑色西裤,天这么冷,下周一可以穿靴子,反正家里有一双棕色的靴子,到时候长羽绒服一穿,足够宽松,也不怕会压皱小西装不够体面。

言半夏很快挑好,立刻抱着衣服去排队付钱,眉头却紧锁。

她被纽约的节奏感染,也是一个有些急性子的人了,从前她不管想什么、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因为她原来生活的南方小县城的节奏就是慢悠悠的,没什么压力。

现在在纽约,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寸光阴一寸金,做事风驰电掣,想事情的时候更是可以很快地想出好几个解决方案,不仅思考全面、安排妥当,还快、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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