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傻，也觉得自己傻。

原来我们的关系是如此的脆弱，我对着她带了保留，她对着我亦然。

怀梦叹了一口气，伸手撩起耳边微乱的鬓发夹到耳朵上，对着我道：“师傅，那么您且听徒儿说一说，从头到尾，徒儿是个什么心境，如此您便可以死心了吧。怀梦只求您到时候不要为难桑竹。”

如今，我也难以再做他想，无论她说出什么话来，都无法左右我的，不如先听听她到底又要说什么话。放了她的手行了一旁坐下，僵着脸道：“师傅听着。”

“怀梦自小在师傅身边长大，师傅从帮着我受得那雷劫开始便一直照顾我，徒儿一直心存感激，那时候跟着您看了那么多的戏折子，只以为自己对您的崇敬也便是情爱，一心只想着嫁给您的。后来您说要给怀梦娶师娘，却又......”

她望着我却住了口，我晓得她说的是我夺了她身子的事，心里禁不住又自责了一回，听得她继续道：“......却又夺了我的身子，当日我不可谓不怨。”

我听得她这般剖析着，方才惊觉，她虽然曾经不说，我却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我只以为她爱我，便不会放在心上，却不知道有些伤是磨灭不了的。

我心里不安着，明知是自己对不住她，却还是找着借口道：“当时，当时师傅是想着娶你的，真的，你信我。”

她神色淡漠，只觉得越发冷静起来，对着我点了点头道：“师傅，我信你，信你要娶我，却不是因为爱我，而只是单纯的因为夺了我的身子。”

我哑了一口，再也说不出话来，确实，我即便当时想着要娶她，也不是因为爱她，起码，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爱她。

“那时我很是伤怀，游荡了很多地方，遇着了采药的桑竹。”怀梦的说这句的时候，明显急促了很多，我只觉得心里异样她却已经接着道：“是他救了徒儿。”

她虽然只是一句话带过去，我却知道她与桑竹便是那段日子遇到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和桑竹一起？”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她又为什么不和桑竹一块儿，又为什么在云梦泽留下那么多对我的回忆？

“师傅，你不清楚桑竹的身份，他本是巫妖一族，却修得仙身，在药君底下做事的时候因用了禁术而又成了罪仙，当时是没有自由可言的。而我，当时仍旧觉得自己对您的是爱恋。”

她越说越冷静，我却觉得越来越冷，她的这些话明明那么牵强，明明那么牵强的。

“但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又遇见了您。师傅待我的恩情，怀梦一直不敢忘，当初您哭得那么伤心，一直要我回去，而我是想着您既然已经为我找了一位师母了，那我便回去好了。师傅，您想想，如果我对您的真的是情爱，又怎么会把那些东西遗在那屋子里，而不是携回去呢？当时，我自是觉得要忘了的。”

我没想到她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能编排得如此细致，细致到我不曾想到的地方。

“那几十年里相安无事，但您不知道也是那段时日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只是突然而来的身孕让我慌了手脚。师傅您用修为帮我养着孩子，又对我那般好，您说要娶我，我又怎么拒绝得了？后来师傅更是为我受的了一趟大劫，即便我还存着别的心思，也想着要一心一意的对您的。”

她说得如此从容，将自己对我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排在了情爱之外，可是她编排得再完美，又怎么能让我忽略掉当初她看我的那些神情？那些个都是做不得假的。

是了，我怎么就被她几句话迷了心智？便是她直接说出不爱我，我也是不能信的。

我冷冷的望着她，心里强自镇定了一回，对着还欲继续的人儿道：“怀梦，你何苦这样伤己呢？师傅除了你爱我这句话信，其他都是不信的，你忍着痛说这番话却是在为难谁？你以为师傅还是过去那个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懵懵懂懂的人么？是你再次教会我怎么爱的，却不相信我么？”

这是我第二次说这样的话，所谓事不过三，她如果还是想要说谎来骗我的话，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直接将她带回去得了。

这一回，她的震惊比起之前的来更加明显些，对着我的眼有些不置信，眼里也渐渐浸出泪来，咬着唇仿似有千言万语的模样，却最后只说出一句话来：“师傅，怀梦真的不能嫁给你。”

我和她究竟是谁在折腾谁？

过去我要娶她，却坚决不说爱她，现下她明明还爱我，却坚决不嫁给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事？

我自心里抓狂了一回，眯着眼看她，“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