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六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这一天报名的工作也算是到了收尾的阶段。班上的同学大概只有五六个还没有来，想来明天很快就能处理完，顾千瑶站起来动了动松松筋骨，看向正在整理文件的叶若歆时，眼神不自觉地就软和了下来。

说起来，和这个孩子也不过才认识了两天，却有了莫名的信任和依赖感，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寂寞了么……想要离开的是自己，想要回来做老师的也是自己，即便是寂寞，也是自己的选择吧。就如同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顾千瑶想着，就觉得自己着实有些矫情了。

身边没了咔嚓咔嚓啃点心的声音，没了轻声嘀咕好困的抱怨，叶若歆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抬头侧目一看，正好看到顾千瑶抿着嘴，落寞下来的神色，手中整理文件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叶若歆动了动唇，却是最终没有出声。收回停滞在顾千瑶身上的目光，叶若歆很快地低下头去，掩饰般地将已经收拾好的文件又从头整理了一遍。心口那突然被轻撞的感觉，一定只是错觉而已……

幸而，这般纠结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旁边其余迎新的老师和学生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悉悉索索的动作，交谈的声音，逐渐侵入了此间的静默。

“这些东西要带回去还是放到办公室？”叶若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主动开口问道：“过会儿要不要我送你去坐校车？”

“不用了，我不等校车。”顾千瑶从逐渐沉寂下来的心情中回神，笑了一下接过叶若歆手里的文件：“班上的人差不多来齐了，剩下的几个，明天会直接到办公室报名。今天谢谢你了。”

明明顾千瑶是笑着说话，可是叶若歆却突然有了一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远的感觉。叶若歆皱了皱眉，点点头：“不客气。”回应的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生疏气氛又多了一分。

顾千瑶略微愣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匆匆说了几句就抱着文件走了。独留叶若歆一人，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与其担心一个以后还不知道能遇见几回的老师，还不如想想宿舍里以后要朝夕相处的那几只……叶若歆叹了口气，埋下心中的波动，转身往宿舍走去。

这一天是学校报名的第一天，也是周六，顾千瑶匆匆抱着文件，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十五分，半个小时不到就可以到家，还来得及在六点之前上网，顾千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定下神来。

自从大二出国之后，每个周六的晚上，顾千瑶必定会推去一切的杂事，乖乖坐在电脑前回邮件，一坚持就坚持了四年，已经成为根深蒂固的一个习惯。

这个习惯，还会延续多久呢……顾千瑶抱紧了手中的文件，看向窗外时，心里就有了些许的沉重，只是现在还无法放下吧。

“顾千瑶哭了，江怀霜怒了，小男生倒霉了。”这是当年幼稚园老师之间传着的一句笑谈。虽是笑谈，但是也恰恰说出了，从幼稚园的相遇开始，顾千瑶就注定成为被保护的那一个。小时候的顾千瑶眉清目秀，白白嫩嫩，顾妈妈又喜欢把她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于是格外讨喜。只是，幼稚园的那些小鬼，喜欢人的方式永远不外乎揪辫子，掀裙子之类，纵然幼稚园的老师有心看着，还是有疏漏的时候。

于是面对种种的戏谑，顾千瑶除了哭，还是哭，一时成了幼稚园里有名的爱哭包。顾妈妈看得心疼，只是就算叫了家长，那些小鬼仍是不受教的，便想着再不行，这个幼稚园，不上了也罢。

江怀霜，就是那时候出现在顾千瑶的面前，对于小千瑶而言，如同天赐的救世主一般。说起来，也该那些小鬼倒霉。因为江爸爸和江妈妈忙于生意的缘故，一时忘了江怀霜已经到了上幼稚园的年纪，等记起来的时候，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幸好，这件小事，还是用钱可以弥补的。

无论是父母的忽视，还是晚了一个月才上幼稚园的事实，都让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江怀霜十分不爽。好不容易到了幼稚园，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白乎乎的小洋娃娃，还没来得及去打个招呼，便看到一个小男生趁着大家不注意，揪了一下洋娃娃的小马尾。于是洋娃娃再一次哭了，不爽的江怀霜暴躁了。

从那一天起，幼稚园里便发生了很多很神奇的事情。诸如某个小男生走着走着摔倒了，吃着吃着吃到毛毛虫了，又或者睡着睡着尿床了……其实幼稚园里，发生这些事情很平常，奇怪就奇怪在，每次有人欺负了顾千瑶之后，这些事情就会发生在那个人身上，并且按照欺负程度的不同，分配了不同的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