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饭厅的厨房门被打开，锅铲碰撞碗筷轻磕的声响夹杂着叶妈妈的笑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叶妈妈端着菜出来，身后还跟着拿着碗筷的顾千瑶，两人脸上均是笑意盈盈，像是在厨房偷偷说了些乐人的体己话。叶妈妈放下菜，冲三人招了招手：“洗手去，准备吃饭。”而顾千瑶也只来得及对叶若歆做了个安心的笑容，就又被叶妈妈拉进了厨房。

这一出把叶若歆惊得够呛，连叶若卉也有些迷糊，就算是接受了这件事情，也不至于这么会儿功夫就心无芥蒂，好得跟亲母女似的了吧。

像是看出了女儿们的心思，叶爸爸接着之前的话说：“其实吧，你们妈妈做的饭，真的不难吃。”

“爸，你越来越幽默了……”叶若卉说着，偷偷瞄了一眼厨房门，扯了片刚买的面包三下两下塞进了嘴里。

“呵，那是你没对比。”叶爸爸苦笑了一下，从大女儿手里接过面包袋，顺便分了一片给叶若歆，“你那位顾小姐煮出来的东西，才叫人惊艳，和她比，你妈做的那些，还真不算难吃了。”

一口面包梗在喉咙里，叶若歆愣住。

随着一袋面包被瓜分干净，叶爸爸总算是把她们出去之后的事情说得七七八八。

早前叶妈妈拉着顾千瑶出去买菜，也不过是不到一个小时的事情。回来之后三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地等着叶若歆回来做饭，顺便随意和顾千瑶聊了聊。当知道顾千瑶是叶若歆的老师时，两老着实又震惊了一把。怎么看顾千瑶都像个未曾深入社会的害羞小姑娘，根本无法想象她登上讲台，手执教鞭传课授业的模样。

不过震惊归震惊，既然已经同意了她们在一起，叶家二老倒也不会因为两人师生的关系，再反口阻挠。毕竟，和女人间的恋情相比，师生什么的已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了。

谈话在和谐友爱的情境下不断推进，顾千瑶不懂得如何刻意讨人欢心，偶尔涨红了小脸呆滞掉措辞时的小模样，更是惹人怜爱。于是叶爸爸叶妈妈也不忍心再盯着追问两人相处的细节，转口将话题引向了小时候的叶若歆。忆苦思甜总是老一辈常做的事情，谈起叶若歆幼时便要上灶握铲，二老仍是不免嗟吁。

这话一扯，就扯得有些远了。谈起往事，叶妈妈笑称一直希望叶若歆能嫁去个好人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无需大富大贵，只要小歆回去之后能有口那人做好的热饭热汤，无需再挽袖下厨就好。

叶妈妈无心的话听在耳中，顾千瑶不免有些汗颜，就是这简单的小希望，恐怕自己暂时也难以去为他们实现。改良厨艺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是这一年两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没有半点长进，恐怕以后还是请家政人士才能将小歆从灶台上解放下来。

眼见着时间渐过，叶家姐妹还未回来，叶妈妈一时兴起，询问出得厅堂的顾千瑶是否也入得厨房。如此犀利的问题，接在那小小的希望之后，让顾千瑶很是纠结。“我做的不好吃……”顾千瑶深知此时还是应当实话实说。

“呵呵，能有我做的难吃吗。”面对顾千瑶的诚实，叶妈妈只当她害羞，笑着调侃了一句，就将郁卒的鸭子赶上了架。

顾千瑶徘徊不定，是直接描述自己做的饭菜究竟有多糟糕，还是由成品的事实来说话……最终，还是选了后者。毕竟，一个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形象和一个家政无能的形象相比，前者更让人为之唾弃。

于是，一碗黑色糊糊状的食物胜利出锅，没有人会相信它其实还有个名字叫“麻婆豆腐”。

忐忑不安的顾千瑶，低头站在糊糊身旁，面前是执着小勺，却无法下手的叶家二老。片刻的犹豫之后，抱着或许只是品相不佳其实是美味也说不定的美好想法，小勺落下，每人尝了一小口。粉碎的豆腐渣夹杂着未化开的淀粉小颗粒，抿下去黏稠中带着点儿干涩，焦味和胡椒粉五香粉以及不知名调料混合在一起，除了苦和麻再无其他味道……已经不忍心再让舌头继续辨别这其中的滋味，齐刷刷的吞咽动作，没有当场吐出来，实在是好心的人不愿当场打击顾千瑶。

叶爸爸自是不说，几乎是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顾千瑶，能比叶妈妈做饭更难吃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叶妈妈倒是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口糊糊的味道，而后喜笑颜开，瞬时将顾千瑶引为知己，看得叶爸爸眼皮乱跳。

一直因为厨艺，多被鄙夷的叶妈妈，从那口糊糊中重拾自信，终于达到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境界。等候了这么多年，家里终于有垫底的同志出现，叶妈妈也不再想着要给小女儿找个会做饭的回来，全身心地投入到欣喜之中。就像是一个经常考全班倒数第一的小朋友，有一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生，终于离开了倒数第一的宝座，成为了惦念已久的全班倒数第二，终于放下心头重石。兴奋不已的叶妈妈当场决定，要亲自下厨庆祝这值得纪念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