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惊客心入镜,若是身侧无人出以援手,兴许就被困在镜中,永世出来不得了,若换作是她呢?
若入镜的是她,也会出不得么。
渚幽确实想尽快找到魔主余下的那一魂,但并不想为了那一魂不顾自己的性命。
她想要魔主转世,并非是想要魔主的位置,以她如今的修为,又何曾坐不稳那位置?
可她不要,她想拿到的,远比这么个渣滓堆一般的王座要难以触及。
撼竹见她双眸一敛,默不作声地盯着面前的圣物,心知尊主已有主意。
渚幽眼眸一抬,淡声道:“我要入镜一窥究竟。”
果然,撼竹瞪直了眼,虽早想到自家尊主会这么说,可亲耳听见时,依旧很是惶恐。
她不想自家尊主犯险的,一点也不想,甚至在百年间,她心底的那点念头愈演愈烈,近乎要占据她的整个心口——
她祈盼渚幽能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同她在凡间,爱去哪便去哪,游山玩水也好,就在一处住着,闲暇时看看凡人也好。
为何、为何一定要拿性命去争啊?
她转世之后,早就不记得渚幽说的那些天上之事,可那时定是九死一生,渚幽她定是好不容易才在魔域里争得片刻喘息。
渚幽令她惜命,可自己却不如此。
撼竹咬起下唇,又问:“尊主当真要入镜?”
渚幽淡声道:“入镜后,若五日内我未出来,你便将我的魂魄引出。”
“像上回引出第三主神魂那般?”撼竹连忙问道。
“不错……”渚幽微微颔首。
撼竹登时不敢应声,尊主什么修为,而她又是什么修为,尊主能将第三主引出浊鉴,可她……她能么。
“可是……”
“莫道什么可是,若是你做不到,便去寻骆清,让他来。”
渚幽皱眉道:“我去寻魔主余下一魂,他不会袖手旁观,定会设法施救。”
撼竹着实为难,可又说不得一个「不」字,只好点头道:“仅凭尊主差遣。”
渚幽缓步走向圆桌,将手中浊鉴放于其上,随后才道:“你出去罢……”
“尊主这就要入浊鉴了么?”撼竹又是一惊。
渚幽点点头,睨她一眼,“否则要等到何时,等到天兵下来寻此圣物,我才傻愣愣入镜被他们瓮中捉鳖么。”
她一顿,又道:“兴许是镜中捉鳖。”
撼竹连连摇头,她哪有这个意思。
渚幽微哂,倒没有说她的不是,而是叮嘱道:“切记,若是五日后我仍出来不得,定要设法将我引出。”
“若是出来不得,会不会伤及……”撼竹近乎要哽咽,双目都急红了,“会不会伤及性命?”
“不会……”渚幽不紧不慢地动了动唇,如今得知同她换了心头血的是九天神尊,她再如此被伤及性命,也不可能会死。
只要长应不将心头血剜出,她哪是这么轻易就死得了的。
难怪,难怪百年前她离了魔域后,所受的伤痛远不及她所承的伤。
那段时日她非但没有踏进鬼门关,还平白突破了修为,如有天助。
这天,想来本是要助长应的,她好像分去了天道对长应的宠爱。
“当真不会伤及性命?”撼竹连忙又问。
渚幽不知这孔雀怎这般唠唠叨叨了,又道:“这几日莫不是无人同你说话,这一张嘴闲不下来了?”
撼竹登时闭嘴,摇摇头。
“若是闲得慌,便去同那店小二说说话,我瞧他老是看你,神情还困惑不已,似有满肚子的话想问。”渚幽慢腾腾开口。
撼竹这才僵着脖子点点头,想到昨天夜里被她吓跑的小二,猜想那凡人想问的话定是又变多了。
她眼神摇摆,紧闭的嘴咧开一条缝,“尊主,当真……”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渚幽冷冷睨了一眼。
“当真……”渚幽不耐烦至极。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哪能确保自己入浊鉴后不会伤及性命。
入此宝鉴必须出魂,魂魄离了躯壳太久,必定是会出事的。
撼竹咬咬唇,深吸一口气后,低下头道:“那属下便出去了。”
渚幽点头,并未留她,还一声不吭地摆了一下手。那腕子细细瘦瘦的,在撼竹眼前晃了一下。
撼竹连忙退了出去,刚将门合起来便已开始不安。
满心不安……
忽然间,周遭仿若凝滞一般,就连端着木盘子下楼的店小二也不动了,他的半只脚还悬在上边,久久没有落下,面上神情似呆滞一般。
撼竹愣了一瞬,意识到有些古怪,本是想探头往窗外看的,可她正要迈出腿的时候,却发觉双腿竟僵住了。
不但双腿僵在原地,就连手也挥动不得,连声音也喊不出来,喉咙似被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