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错+番外(129)

“你胡说!如果只有我念念不忘,你为何还记得絪缊?为何要那么关注景城?”

听到絪缊这两个字时,柳容止几乎要以为沈云破已经回忆起了往事。

然而再一深入思考,如果沈云破真的已经记起曾经那些事,就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絪缊来自露马脚。

柳容止曾不止一次地试探过沈云破,可后来发现,那实在是太累了。

比起猜来猜去,她更想珍惜与云破一起的时间。但在心底深处,她并未完全消除这一想法。

沈云破淡淡地道:“絪缊……是很重要的人吗?我原以为那大抵只是一场梦,景城虽似她,但我知道不是她……你不必过分介怀。”

若说柳容止对沈云破的周到体贴是出于爱,那么对她的忍让则是出于愧疚。

从本性上来说,她绝非是一个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的人。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又如何能不介怀呢?

“一场梦?”柳容止挤出一丝冷笑,“只要我记得,你永远也别想将那当作是一场梦。柳容止是我,絪缊也是我,我就在你眼前,你为何要透过别人看我?”

“「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

柳容止,若絪缊是你,那么大炎的长公主是谁?我并未透过景城看到了谁,只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梦幻泡影。”

絪缊不是柳容止,也不会是大炎的长公主,从她抛弃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世间就再没有絪缊这个人。

柳容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头脑晕眩,视野模糊,身体发冷,额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水。

明明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再次回想起来,仍能让她心口剧痛。

如果絪缊只是一个梦幻泡影,那么她曾经与云破的那些又算什么?

柳容止喉中一甜,唇角溢出一股鲜血,多年不曾发作过的旧伤竟在此刻复发。

侍女们正端正食盒进门,见到她衣襟上染着的鲜血,都是吓了一跳。

“不要声张,叫管事过来拿殿下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吃食就先放桌上吧。”

沈云破此时终于有了一些长史的样子,一边嘱咐侍女,一边镇定地将柳容止抱起往内屋走去。

柳容止闭着眼,脸色显出异常的红晕,气息也十分虚弱:“云破……我只是希望你能等我几年,为何你不肯原谅我?”

她似是已经忘记沈云破得了癔症之事,自言自语般低喃道:“四年……不,三年我就能回去找你……你志不在天下,我愿意陪你闲云野鹤,采菊东篱……你为何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沈云破搂着她低声道:“不要说话,你心音不足,脉象紊乱,不宜激动。”

柳容止眼中含泪,抓着她的衣襟,哭腔道:“我知道不该毁了你沈家的心血,可我没有办法。你不理我,我便觉得要死过去一般。

你明明说过,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我,为何又不肯理我?”

沈云破将柳容止抱到床上,见她面色绯红,轻轻将手掌贴到了她脸上。

“容止,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柳容止抓着她的手摇头,泪眼道:“我需要的不是休息,我需要的是你。这伤是你给我留下的,可我一点儿也不怨你。只要你肯原谅我,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不在乎。”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与你的仇怨,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而对你来说,用生命换来的谅解也没有意义。你既不肯放我走,那我便留在这里。不用谈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自有立场而已。”

沈云破如同铁石心肠一般,丝毫不曾因柳容止哀婉凄楚的话语动容。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实则更加戳痛了柳容止的心。

“是不是只有絪缊才能让你怜惜?你现在眼中是不是就只有错儿?

你当初说会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我那么开心……可我现在好妒忌她。”

沈云破抽不出手来,只能无声叹息,用冰凉的手掌给柳容止绯红的脸颊降温。

“无妄是你女儿,你妒忌她做什么?”

“可你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你侄女,是你哥哥的女儿,不是因为我。”

柳容止至今仍记得沈云破将沈错抱来给自己看时脸上的喜悦之情,仿佛这孩子当真是她女儿一般。

那时她曾以为,自己唯一的污点已经就此抹平,以为世间再没什么会是她与云破的阻碍。

“我疼爱无妄与任何人无关,她是个好孩子,真心待我,我自然也想待她好。”

“那我呢?你若要真心,我便将心掏出来给你看看,你为何不待我再好一些?”

沈云破竟在这时笑出了声:“人无心不活,我若需要你将心掏出来才对你好一些,那算是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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