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行+番外(19)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我娘成了亲,生了我。我爹也慢慢地接掌了保胜军和延渭秦三州。他不喜我娘过问军事。”白芷不喜女红闺阁,莽莽黄沙才是她的归宿。

这是李素月第一次听到自己憧憬的白芷将军不为人知的一面。听到这,她暗暗叹了气,和云白鹭不约而同地仰头喝酒。她小时候想抡铁匠中的头把锤,父母起先不答应,说这哪里是女孩子能做的事?等她十二岁时抡起来了,父母又说,男人能干这个到四五十,女孩子家最多能抡到三十。

世上有种看起来无法辩驳的歪理:女子不能。

仔细琢磨里头的道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这样一股脑认定了?

“为什么你娘不能做保胜军统领?”李素月眼中扬起锐利的不满。

“我也想知道啊,我问过我娘。”云白鹭靠着五斗,顺手摸了摸它的腿肚子,“我娘说,‘女人太少了’。”上到朝堂沙场,下到贩夫走卒,女人都太少了。

“可我觉得不对。”云白鹭伸了个懒腰,“是傻女人太多了。”她娘白芷就是其一。

李素月皱了皱眉,忽然气呼呼地拍了下地。云白鹭就爱看她虎气五分又娇憨五分的模样,但极少见到,她偷笑时却听到李素月用她听不懂的江南官话骂了句什么。

云白鹭打了个哈欠,屁股悄悄挪近李素月,“你还想听我娘什么事?以前我不大乐意说的,现在都能告诉你……”

同时在烛下打哈欠的还有谢蓬莱,为了她看得清楚,这方姑娘令人燃了四根蜡烛。一根在沙海能卖三百文。寻常人家一般不舍得用,也就是酒巷花巷内的气派楼宇内才会点上。谢蓬莱发现后,伸手要吹灭多出的三根蜡烛,被坐在对面的方姑娘制止,“抄你的便是。”

外头梆子声表明这会儿已经亥时,她衙门里的事丢了一天,就被方姑娘盯着抄到了手腕麻木手臂酸疼。但她停不下来:李廷圭的墨,上好的藤纸,全新的湖笔,许久写字不得如此快意过。

方姑娘接过离昧端来的茶水饮了口,放下了手里那本刚刚完成的抄本,“我不喊停,你就真的这么抄下去?”

谢蓬莱擦额头上的汗,“可这书也真是好书。”她搁下毛笔,揉着生疼的指节,“我小时候家里买不起书,也是去书馆尽量默背再回去誊写。”后来被人发觉,书馆老板索性让她大方抄写回去。谢蓬莱的一手好字就是打那会儿练就。

现在虽然累,但却重温了早年求学的艰辛及满足。谢蓬莱发现方姑娘微微摇头,“是哪里抄错了?”

“字是好看,也没瞧出什么错处。是人错了。”方姑娘放下茶盏,起身走到谢蓬莱面前,“谢师,是书太好看,还是人太难看?你怎么都没抬头瞧我一眼?”

谢蓬莱呆了,她低头看着还剩两行字的这页纸,再看着方姑娘微微含怒的杏眸,“你……你不难看。”

赵宜芳挥手,“罢了。”本来想拉她陪自己一天,结果她恣情笔墨倒是快活了,直接将眼前人丢在脑后。

“我问你,你就这么晾着本——我?”赵宜芳显然又马上不耐烦,拍了谢蓬莱正在掐算的手,“你在算什么?”

“本官年俸十五两,每年还要省下五两换作票号寄回济北父母处。就这样,不吃不喝,攒二百年……”一个字,穷。谢蓬莱实在想不到自己这般穷酸,何时才能再用到如此笔墨纸砚。一休息,就将心里的盘算说了出来。

赵宜芳将湖笔塞进谢蓬莱手里,“写,接着写吧。”拉扯间,一滴墨汁糊住了一处字迹。谢蓬莱皱眉,却看到赵宜芳懊恼不悦地抿唇。

顿了顿,谢蓬莱摸着僵硬的眉间,放下笔,柔声道,“不碍事的。明天我得了空接着抄。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石头巷的煎环饼和骨头羹。”

第14章

蛮关城巴掌大,四座城门似乎是为了凑数才建成,仿佛一根筷子穿过两座门、就能挑起北夏的这座榷场。

云白鹭只买了几斤草药,塞到骆驼背上后就牵着牲口在城里溜达。

一抬腿就到了北门,门不大,守卫不少。北夏人的规矩是留着这座门专供达官贵族走,寻常人得避开。白芷还在外公白朔麾下时,曾经急行军半日后血战拿下蛮关。当时蛮关北门洞开,任保胜军穿行成为天下美谈。

云白鹭见路边有华朝人支起的汤碗铺子,就买了碗面汤边吃边打量着北门,想象着当年她娘著鞭跨马的英姿。

“姑娘自沙海来的”铺子老板五十上下,两颊到眼角叠加着西北风沙刻上的深黑皱纹。

云白鹭点头,那老板果然喜出望外,“能否托姑娘帮我带个信给家中老母?姑娘这面汤我就不收钱了,再给你盛碗蹄子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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