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行+番外(51)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锦王只是冷睥了他一眼,胡员外郎就没夹住羊肉。一顿宴席吃得不知滋味。加上他听闻锦王曾微服进出过花巷,拆了人家对联,还常和京里来的名伎柳秦桑唱和。他先前为了拍锦王马匹,自作主张地将瓦舍里持鼓拍板吹笛按笙的一干人等全都请来,再苦苦说动了柳秦桑为酒席助兴。

柳秦桑等候在锦王府外便都等着胡员外郎的人来邀请。本想用这出哄得锦王开心,却被她冷眼一扫,“胡员外郎治下的榷局每月公使钱几何?”本朝下至县官,上至亲王,都有份公使钱。锦王每年能领到两万多两,七品榷局员外郎大约掌着库里几百两。

可这柳秦桑何许人?能将一整个瓦舍的人请来又耗费不少。锦王得知这一遭要花百两银钱后闲闲一笑,“本王家中设宴,胡员外郎用榷局的公使钱请歌助兴本是好意。但这钱的路数难说,公使钱花到本王府上,换京里的御史又能再参一本。”语气随和,话里话外都指着胡员外郎要构陷她,更让人坐立不安。

这顿酒宴赵宜芳吃得憋闷,放眼沙海,除了谢蓬莱,竟然找不着一位精悍的官员。却有不少难上台面的蠢货在肆意造次。她暗暗嘱咐离昧,“告知柳秦桑姑娘,本王以友待之,不承胡员外郎之请。”

再一个个地看过去,女官员也仅有寥寥四五人。胡员外郎那一桌的榷局官员,个个仪容或是委顿,或是猥琐,真不晓得榷局里塞这号人和北夏做买卖是为了赚脸还是丢人的。

赵宜芳捏着个空酒盅斜靠在椅上,目光和左手边的谢蓬莱相触后心生了一念,她凑到谢县令耳边,捂住口道,“真个乏味,才干、学识、样貌、品性,就没一个能赶上谢师的。”果然看到谢蓬莱耳廓莹润了道粉色,赵宜芳满意地坐回去。再坐了会,借着酒力不胜先去休息,留下个马步军都总管陪着其他人喝酒。

谢蓬莱喝得不多,但总觉得赵宜芳今晚兴致缺缺,离席前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颇怪异。果然才过酒过半巡,离昧就悄悄来请。

但这一遭却没进书房或客堂,却被领到了最北角的一间耳房中。炕上只有一案,案上摆着几碟热菜,温着壶酒。赵宜芳正坐在案前读书,见谢蓬莱来了随手指了面前,“谢师请坐。”

她放下书,谢蓬莱瞧见那是本《十六州安平策》,京里的大才子、先帝时的状元吕阶所作。

“我对此人不甚了解,边让人从京里将他早年的文章著述都弄来先瞅一眼。”赵宜芳给谢蓬莱先倒上酒,见这人忙躬身谦让止住她,“选这处耳房就是因为离席面远,清净。知道谢师晚上没吃好喝好,这不,按你的口味让厨房又备了点。”

案上是天下闻名的“北食”菜肴,谢蓬莱济北人,从小吃的就是这等口味。来了沙海后极少再尝到。点心馒头面食配上葱泼兔、炖羊,果然都是谢蓬莱喜好的。

“谢师但别拘礼,随意饮用。”锦王说罢就又拿起那册书,另只手捏起只馒头边细嚼慢咽边读起来。方才席面上的锦王举止中动静皆有威严,就算胡员外郎今晚两番惹她不快,赵宜芳表情依旧沉静。细细想来,除了拿自己开过几回嫁娶玩笑,她视物事颇有见地,似乎也藏了份建功立业的心来了西北。

赵宜芳低头盯着书册的眼里一片蔚然,咀嚼也随之慢慢停下。谢蓬莱亦渐渐放开,也拿起案上另一本书边吃边读了起来。

秋风夜深时,前厅的宾客早就四散,耳房里的赵宜芳和谢蓬莱二人还对坐无语。看完了吕阶那本册子后,赵宜芳喟了声,“果然是状元之才。可惜年过五十,吕阶除了左右逢源、献媚陛下,早就将二十来岁时平定燕云的志向丢了。”

谢蓬莱放下筷子,赵宜芳这才发现她不声不响已经将菜肴吃了大半,随即高兴地挑眉一笑,“可合谢师口味?”

“殿下厚待,谢某无以……”谢蓬莱被呛到,在那儿咳嗽起来。

赵宜芳挪到她身边轻轻替她拍着背,“我都说了你莫要拘礼。”她责备似地看了眼谢蓬莱涨红的脸,“别说什么无以为报,成日里忙着衙门的事还给我讲书,我备点薄酒菜肴不是应该的?”

谢蓬莱微微朝外挪了位置,连喝了两盏酒后才正视着锦王,酒气上头,话也就露了真意,“吕阶并非只会献媚,是不得已。”

锦王脸色一深,“别人要这么说,我就撵了。但谢师说,我就听听。”糟老头子吕阶是第一个同意撵她出京的大员,这笔账赵宜芳记下了。

“陛下自登极来,最喜两件事:封禅祷祀、大营宫观,最不喜什么?甲兵之事。吕阶早些年上书收燕云,降北夏,可有什么结果?三迁其职,最后被撵到西南做了个团练使。”谢蓬莱阅过的邸报经年后还能串理起来,“后来怎么提拔的?有人劝陛下用兵北夏,他上书道不可。”后来战打了,也败了,吕阶却官升几级,又回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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