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行+番外(53)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一斗还要多。”云白鹭从身后摸出两包菜,炒胡豆和烤羊腿已经凉了,香味仍然勾得狸花猫叫了声。她拉着谢蓬莱坐下,将早就准备好的酒壶酒杯推到两人之间,“今儿酬神节,节仪我还留了些给你,也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个姹紫嫣红,就做了套白绢中衣给你。也算徒弟心疼师傅不是?”

她喜上眉梢的模样让谢蓬莱也不觉微笑,给狸花猫分了些吃食后再坐下。一不小心压到了本书,她谨慎抽出再断然摆到远处,“我没准备你的。”做师傅的近日手头紧,加上平日也没少被云白鹭盘剥,“要不,明日讲书后请你去吃石头巷的骨头羹。”

“都好。”云白鹭给她斟酒,“听说花巷的柳秦桑被请到了锦王府外,又被劝回去了?”

谢蓬莱点头,“锦王思慎,没被那胡员外郎安上把柄。”

“那我没看错,好端端的姑娘家,红着眼抱着琴。”云白鹭吃吃一笑,“怕是谁惹下的情债。”

“胡说八道。”谢蓬莱瞥她,“现今你端着谁给的饭碗,说话也得有个把门。”

云白鹭捂嘴睁大眼,刻意压低声音,“谢师说得是。我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着实高兴得紧。”

谢蓬莱都不用想,必定是李素月留她吃了饭,少给了三两白眼罢了。

“月娘她今儿给我敬了酒,说谢谢我治好了五斗。”徒弟酒意上了脸,仰头又喝了一盅,“她不似以前那般厌恶我了。”

谢蓬莱也盘起腿,笑着听云白鹭继续絮叨。自打回了沙海,还是头回见她如此开心。她俩认识十二年,将她气得半死的厌学顽童长成标致聪慧的大人,经历过那番生死之劫后提起李素月还能眼露纯色,可见月娘在她心中的分量。

“我娘说,心中得有个可心的人,遇到难处时想那人一两分就不会觉得太过遗憾。”云白鹭拍着师傅的肩膀,“谢师真没有可心人儿?”

她本怀疑是山翠,可发现山翠和燕云汉眉来眼去。又怀疑是李素月,当李素月一心打铁情不开化。那就是谢师陪着外出多日的赵宜芳。可谢师给她二人讲史时,眼神仪态从未流露出一分对锦王的依恋。倒是锦王对谢师偶会刁难实则借机试探。

或是什么男人?但看谢师常年素淡寡水的打扮,高人几等的才学,不似为哪家儿郎心折过。小到沙海,大到三州,云白鹭想不出什么人能配上谢蓬莱的风骨样貌。

谢蓬莱果然摇头,见云白鹭还凑近盯着自己,她叹了声,“谢某倾心三人:梅妻鹤子居孤山,这一位已经作了古。另一位,弯弓挥刃斩李郎……”她看着这张肖似的脸不禁颔首,头两位都是她极为欣赏的人儿,可真论可心人,谢蓬莱只觉得口干。喝了点酒润唇后,“第三位,嘶马沙海外,救过我一命。”

谢蓬莱停下,察觉脸颊再度发热,止住要给她继续斟酒的云白鹭,“够了。”

“第三位……还活着吗?”云白鹭头回听谢蓬莱谈起这个人,却不忍心继续深问下去。谢师一个人在沙海太清苦了,如果能有人陪伴着该多好。

“活着。”谢蓬莱笑,见云白鹭欲言又止,她轻咳了下,“不在此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人现在何处。不过没关系,沙洲共皎月,秋风作羌笛。”

云白鹭觉得头晕沉了,她撑住额问谢蓬莱,“谢师,你酒量几何?我够能喝了,已经觉得困了,怎么从没见你醉过?”

“不晓得。”从未喝醉过的谢蓬莱替她拿了枕头,扶着徒弟躺下再替她盖上被子,“以后少饮酒,月娘不喜酒鬼。”

“嗯。”云白鹭随意抓了发痒的脖子,还是应下。

谢蓬莱进了厨房,狸花猫跟在她脚后。不一会儿,锅里热水泛起白雾,她坐在膛前对着狸花猫,远处飘来空灵的羌笛声。谢蓬莱侧耳听了会儿,发觉这是首北夏曲子《西凉伎》。沉目听了会儿,她猛然睁开眼——这是花巷里传出的,很难说花巷现在是否有北夏客。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花巷里瞧瞧,县衙前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泼水声。谢蓬莱拉开夹院的门,就瞧见县衙司阍慌忙跑来,“谢县令……隔壁书院走水了。”

谢蓬莱定神,随即令道,“衙门内外的叫醒巷民救火,巡夜梆子提醒全城。”

“不叫城中守军来帮忙?”往常起火都会找沙海驻兵搬来云梯救灭。谢蓬莱想到那羌笛,忽然一个激灵,“不可。”

她转身回屋喊醒云白鹭,“你去通知四处城门,不准前来救火,全力戒严谨防偷袭。”

云白鹭揉眼,半梦半醒地问,“打仗了?”

谢蓬莱清冷的眼光唤醒了她,“怕是,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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