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行+番外(97)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外面打了一夜,城里人不是焦急就是害怕,你还能在这经史子集大部头外烤羊头,我看你才有魏晋风度。”谢蓬莱走近那羊头嗅了口,被香味熏得一震,“我那院子厨房内还有酒。”

“那一会儿就去你那小夹院喝。”空现边烤边问谢蓬莱,“北夏人退兵了?”

“暂退了二里地。”谢蓬莱坐在羊头前问这头陀,“你前几个月从夏京里过,还有没有听说他们朝内的变动?”

其实该说的,空现早就在她酒肉诱惑下都说了个九成,谢蓬莱想到空现提过北夏朝内有几个爱摆出斯文架势的宗亲,“那个李继信,就是南宣徽使,也是个喜好诗文的人?”

“李继信?”空现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北夏里混不出名堂的宗亲不是爱骑射,就是爱诗书,还有去做马贼的。他们一大家子不少人都叫李继什么,太多了,我记不得此人。”

谢蓬莱有些失望,起身道,“酒藏在我那夹院后厨狸猫窝旁,上回见你喝得猛,我就藏了坛。”

“好说好说。”空现的扇子舞得更起劲,乐呵呵地哼着不晓得从何处学来的北夏腔调,“虽得鹞骑射,俨似小谢安。”再唱了遍时他忽然回过神,喊住走到门前的谢蓬莱,“夏京里的童谣,唱李继俨似谢安石,文武能定邦。几个月前,夏京里就开始兴起这首,瞧我这脑筋,唱了这么久还以为只是小童们的歌谣!”

空现也说过,那会儿夏君病势已经沉重。宗室里诸人蠢蠢欲动,怕是那时已经出走边寨的李继俨也在筹谋着回京接位。这首童谣的法子不算高明,怕只是借众人之口给自个儿赚个美名罢了。

想到这,谢蓬莱立住,对空现笑,“我正屋书架上还有一坛‘南仁和’,也送你了。”

在空现更高兴的哼唱声中,她快步走向北夏使节下榻的客馆。

还没到门口,羌笛声从客馆内传出,谢蓬莱愣住,发现这是酬神节那晚传到她耳中的《西凉伎》曲调一般,在吹奏的技气上却有差异:那晚的笛声苍凉,现在听到的却显急促。

和左右通气后,谢蓬莱才入了客馆。这是为了岁赐交割而重新修葺的北夏商馆。前厅除了守卫没见到李继信的人,绕过后步入后院,才见到李继信再部下的包围注视下吹着羌笛。那些北夏武人见到谢蓬莱时眼神个个阴鸷戒备,谢蓬莱束手听了会儿,曲终后李继信才从栏杆后站起,“谢县令?”

他被半拘在客馆,打昨夜那场烟火后就知道城内有了变故。但事已至此,他思了一宿,就在客馆中喝酒作诗奏乐,等着华朝的官员来找自己对质。如果事态顺利,他的堂兄弟应该也在城楼下喊过话了。可来的仅仅是个县令,这倒出乎他意外。

“这首《西凉伎》是北夏名曲,我汉地亦多有人喜欢。”谢蓬莱对李继信行了一礼,“昨夜听闻遣使贵体欠安,不知今早可好些?”

“谢县令客气了,昨儿只是有些水土不适,一夜安睡后精神振奋多了。没想到沙海清晨如此安静,本使一时兴起,就在客馆里自娱一曲。”李继信摸了摸脸颊,似是不习惯,又转揩了唇上短须一把,上下打量着满身尘烟的谢蓬莱,他故作惊讶,“哟,谢县令这是打哪儿回来?难不成早上还要自己生火做饭?”

谢蓬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袍子,也想到自己脸上必也不那么干净,她淡淡一笑,“昨儿家里闹鼠,围着锅灶外头搅和了一夜,今早才被我那狸猫给吓得躲进洞里不敢出来。”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指尖沾了雪花,谢蓬莱劝道,“今天可能要下一夜雪,遣使可要小心歇着。说来也奇怪,往年到了腊月沙海才会接连下大雪,今年刚到十一月就下了好几场了。”

她轻搓着双手取暖,“不过也好,瑞雪兆丰年呐。就是苦了外头的狼兔狍麂,怕冻得慌还觅不到食。”谢蓬莱似乎寒暄完了,和李继信再拜别,“遣使无恙谢某就安心了,我这就去给殿下回话。”她转身前像想到什么,“哦,谢某想到件事还想请遣使释疑。”

李继信本来满是狐疑的眼色闪过得意,“谢大人请说。”

“您这几年参与了几回岁币交割,想必都会入住我朝京城宜秋门外的瞻云馆,不知可见过瞻云馆的内侍总管陈予祥?”她叹息了声,“说来……难以启齿,”她喉间哽咽被压下,转过身似快速擦了泪,“他本名谢予祥,乃是我年长十岁的亲兄。幼时因家贫被送进宫当了内侍,被内侍都知收为养子才改了姓。后来得以入值禁中供奉有功,才被外派到瞻云馆总领事宜。”

“陈——予祥?”李继信也在思索着这个内侍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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