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她久久没有动作，言夏歪了歪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挽冬？”

商挽冬从不喜形于色，天塌下来亦不动如山。因此她只是摇摇头，没什么表情：“没什么。”

她拿起手边的铅笔，从第一题开始讲起，在草稿上做图。

但言夏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了。

不是商挽冬讲得不好，她的声音低沉，思路清晰，就像雨滴落入深潭里，韵味悠长。白细的手指握着铅笔，轻轻落在纸上，随话语细腻地画出线条，沙沙作响。

夜风寂静，配上商挽冬的音色，如同声临其境地听一场很高级的助眠视频。

再加上这是一张数学卷子，上面的题言夏闭着眼睛都能做。她听这种讲解，就像成年人看少儿节目，纯粹看个乐子，提不起额外的兴致。

适逢第一题讲完，商挽冬停顿片刻，问：“听懂了吗？”

言夏强撑眼皮，整个人差点在桌上趴下，懒洋洋地回答：“嗯、嗯，答案是-1对不对？”

商挽冬看着她，却说：“不对。”

言夏一顿，顿时清醒大半：“哪里不对了？！”

她又重新认真地看了一遍题目，重复心算答案——不就是-1没错吗？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理科方面的权威受到挑衅！

“答案没错。”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商挽冬说，“但你没认真听。”

言夏愣住。

在对方清澈而平静的目光中，她竟久违地感觉到了几分心虚。

言夏从小到大都是个特别懂得反思自己的优等生。

她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人家大晚上花时间给自己讲题，也是出于好意，谁有这个时间和义务去帮助别人呢？

结果自己却打起了瞌睡，哪怕商挽冬只是个NPC，从这态度上讲，也显得有点不尊重对方，容易降好感度。

况且本文的定位是“弘扬真善美、批判假丑恶”，怎么可以让读者看到一个学习态度懈怠的女主呢！

“我……我错了。”言夏咬着嘴唇，老老实实地认错，“你别生气，我这次一定认真听。”

系统见状大惊失色：什么？宿主竟然还会和别人道歉！？

“没关系。”商挽冬颔首，轻轻扬起唇角，有如昙花初绽，转瞬即逝。

“我没生气。”

言夏双目圆睁，仿佛见证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商挽冬奇怪道：“怎么了？”

“你刚才笑了！”言夏回过神，凑近了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满含期待，“你多笑笑吧，好看！”

商挽冬垂眸：“……你喜欢看我笑？”

言夏用力点点头：“喜欢！我以为你就像个机器人，不会笑呢。”

“好。”商挽冬轻声说，“你认真听完课，我就多笑。”

言夏闻言，忽然真的有了动力，下意识坐直身子。

系统：“呃，宿主，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言夏推推眼镜：“干嘛？听课呢，别烦我。”

系统：“……现在到底是你在攻略她，还是她在攻略你？！”

言夏反驳：“瞎说什么？谁会被一个木头脑袋攻略，不可能！”

“这道题要先用公式求导出a的值，再代入β。”商挽冬把铅笔递给她，“你自己试试看。”

言夏装模作样地照做一遍，果然求出值，她故作惊喜，开心地夸赞道：“哇，商老师，你好厉害！”

商挽冬：“你也很不错。”

言夏趁势而上，佯装羞涩，期待地捧着试卷：“以后，不会的题我都可以来问你吗？”

“恐怕不行。”商挽冬沉思，“你的基础太弱，如果每次都要整张整张地讲，很浪费时间。”

言夏面色一僵。

妈的，差点忘了，她是个低情商！

言夏垂下眼，声音有如雨打浮萍般颤抖，将被拒绝后的遗憾和失落演绎得淋漓尽致：“好，我知道了。”

商挽冬点头：“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继续吧。”

言夏窒息：……草！她活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一连讲了好几题，试卷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面。

看着最后两道大题，一直强打精神听课的言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商挽冬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深夜一点多了，便说：“太晚了，就到这里吧。”

言夏低头揉了揉眼睛，小声说：“嗯，谢谢商老师。”

她身形瘦小，整个人缩在夜灯橙黄色的暖光里，手握成拳揉着巴掌大的小脸，表情迷迷糊糊的，显得很乖。

商挽冬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做过成百上千遍。

言夏呆住了，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商挽冬也是一顿，又移开目光，低声说：“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