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办！”她甩开臂膀上控制自己的手，声音尖锐刺破周遭，”我不能就这么待着，直到接连传来兄长也死去的消息！”

这时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孤灯踩着还未打扫干净的落叶走到众人眼前。

姜追燕忽然“福至心灵”，脑中一片空白地扑倒在对方跟前。

“孤灯大师，我，我剃度！”

“求求您帮我，我出家，我现在就出家！”

话音刚落，孤灯低垂的目光忽显黯淡，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正准备开口拒绝并告诉对方，这种心态是不对的，耳边却响起闻仁的声音。

“剃罢。”

闻仁抖开遮住手的袖子，默默合十地对孤灯说：“随她剃吧。”

听到同意答复的姜追燕好似看见了希望一般，刚涌上的笑意霎那间被哽咽和泪水全然代替，恍惚着重重匍匐在地上嗑头。

孤灯见此二话不说，蹲下身把姜追燕扶起来。

“……好。”

她领着对方去佛前，回头望见闻仁主持点头后，恍然无奈地提起嘴角。

“我为剃度师，引你从此……息恶行善。”

当官兵来到护国寺外时，抬头便看见一个衣裙照旧却没了头发的姑娘，从寺庙内冲出来，脚步慌乱急促地往不知何处奔去，身后还跟着身穿粗布衣的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眯起眼睛，展开折叠的画像，说到：“那人，该不会是我们要找的这个吧？”

“好像是，脸挺像的。”

“那怎么办？”他调整了一下快要滑落的配件，“我记得说是如果出家了，就不用去管。”

对方不由嘶了口气，说：“她出家了吗？”

“好像是，头发都没了。”

“……不管怎样，先上去确认一下再说。”

路程再长姜追燕的脚底都没有了感觉，她只知道按照姜安说得那个地方跑去，生怕错过了见对方最后一面的机会。

周遭传来路人惊诧的眼神和议论纷纷，所有都觉得自己见着了稀奇古怪的荒唐事儿，更甚清晰地责骂道不伦不类。

而自己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眼见视线的尽头便是许多官兵压着死囚，一步一步走向对生命的刑罚。

第19章 第 19 章（完结）

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为了一圈有一群，依旧有继续增多的趋势。

为首的是广贤王已然潜入王城的眷属，眼睛里充斥着愤恨与哀怨，皆是针对龙椅上那个君主。

我在其中不算显眼，疲惫不堪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继续保持精神，眼皮不断地耷拉下来。

余光中我看到一个突兀的存在，穿着姑娘家秀美的衣裳，然而和看热闹的众人不一样，脸上是悲伤和挣扎，头顶不见黑白。

那眉目因同样的疲惫而判若两人，我却清楚地在她身上寻找到熟悉的感觉。

看着她疯狂地想要朝自己靠近，姜安和莹秀则使出全力去阻拦对方的动作，而他们两人也因此场景忍不住咬牙落泪。

我感到非常欣慰，起码还有一个亲人留下了。

由于行刑的人数比较多，某些人甚至未能被换上死囚的衣服，而我则是依旧由那支木簪半盘着头发，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脏吗？其实很干净吧，所以才会没有丝毫突兀。

粗鲁蛮壮的手臂强硬地把人压上砧板，大刀一次次地挥下引得众人惊呼不已。有老妇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见小孩大有要啼哭的架势，便抱起对方一边拍着背轻声安慰，一边推搡着离开刑场。

待到终于轮到我这一批，僵硬的砧板刚沾上热血，却还是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从另一边压上来的人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比如沈世杰，比如我娘，还有陈菊。

沈世杰此刻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冲昏头脑，吱哇乱叫地卧在我左手边。

我还是没忍住，啐了对方一口唾沫。

而右手边传来我无比熟悉的声音，确是从未听过的语气。

阮辰姬本是病发作，刚好不吵不闹地被送上砧板，脑中没有想任何事物。

直到目光里出现一支简陋的木簪子，视线便固执地钉在上面，不再离开。

“语……”

我略带惊讶和茫然地回过头，只见对方与自己同样的神情。她恍惚张开嘴，“……语、萍？”

一直待到死前，也不是清醒的。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者什么都没有。

事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我低下目光，再次回头时便对这个让自己降生的女子笑了笑，而阮辰姬也浮上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不知想到了什么。

“我的手？”

大概是看到了某个人吧。

“啊呀没事的，就流点血，比我阿哥上战场打仗时的伤，可不知道要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