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锦……凉锦！！！！”

雷韵的声音在第一声的犹疑彷徨后骤然拔高，她飞快朝凉锦冲过去，却在距离凉锦只有两步的时候，听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别过来！谁都……别过来……”

凉锦咬紧的牙关里浸出色泽艳丽的鲜血，她单膝跪在地上，拢紧了怀里的小情霜，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她会因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死在这里，她也不后悔，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怀里的女孩。

她后背上刺了一把锋锐的银刃，上面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在刺入了凉锦身体的那一刻，就将她的五脏全部摧毁。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她感应到回光返照的力量，头脑格外清醒，思绪也非常清晰。

小情霜终于理清了状况，她小小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凉锦的衣襟，异样又粘稠的潮湿触感让她皱起眉头，她眼里闪过慌乱的神情，想低头去看，以验证自己心里一闪而逝的想法，却被凉锦按住肩膀圈在怀里。

她可以用力挣脱，但当凉锦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耳侧，那双温暖的眸子凝望着她的双眼，她却自然而然地收起了一身防备，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上，唯有这个人，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她看见凉锦勾起唇角，脸色煞白一片，却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稚嫩的脸庞看向虚空之外的某个人，她的目光那么认真，那么真诚，用尽了力气，用尽了生命，去保护重要的人。

“我抱到你了，小霜儿。”

凉锦如是说。

语调平缓，好像只是在平常的时间，一个简单又干净的拥抱，她那么坦然，极尽所能，安抚她怀里的女孩。

小情霜蹙起眉头，小脸儿凝重地皱起来，神情中透出一丝焦急:

“你受伤了？”

凉锦依旧笑着，但她的眼睑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她说:

“对不起，我还是……弄脏了你的衣裳。”

她还有好多话想说，但她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她这么多的心里话，全都要说给长大后的情霜听才行。

她有点遗憾，那一封家书，应该再写长一点才好。

她的身体垂下来，紧紧环抱着小情霜的双臂也自然松落，脑袋无力地搁在女孩的肩膀上。

女孩终于越过凉锦低垂的脖颈看见扎在她后心的那一枚银刃，她睁大双眼，抓着凉锦衣襟的小手不住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她的错。

她不该吵闹着要来新兵营，不该擅自脱离绫砚的视线，更不该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凉锦面前。

“对不起。”

女孩低垂着眉眼，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后悔。

她想起凉锦那天在神女殿里，扬着脏兮兮的笑脸，对她说:

“我是来看你的。”

所以她也想来看看凉锦。

但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出现会给凉锦带来什么，也不曾想，凉锦会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那一只本该落在她身上的银刃。

她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绫砚和秦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赶到她身边，所有人脸上都是震惊又愕然的表情，她听不清绫砚说了什么，似乎有人要将她从凉锦逐渐冰凉的怀抱里拉出来，她第一次，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开了那人的手。

她抓着凉锦的衣襟，眼里没有泪，她不明白这样的情绪是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像硌了尖锐的石头，呼吸有点痛，没有减轻的办法，只有这个冰冷的怀抱，才能让她找到一点温暖。

她拒绝任何人接近，就像凉锦保护她的时候那样。

一股玄奥且无人觉察的力量于静默之间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兵营，将兵营内的空间扭曲，致使因果断裂，规则悄然改变。

凉锦后脑吃痛，她猛然转过头，怒气冲冲地瞪眼看着雷韵，雷韵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不就一巴掌，大不了你拍回来……”

凉锦皱紧了眉，冷哼一声，没再理会雷韵，而是将目光继续投向远处那座辇轿，她隐约能看见小情霜坐在轿子里东张西望的样子。

真好呀。

她过来看看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再近一点，但凉锦也觉得开心，能在这新兵营里远远看一眼小情霜，已是意外之喜。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情霜在众人护送之下离开校场，不知道是不是凉锦的错觉，她总感觉小情霜离开之前，似乎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圣女大人可是在找凉锦？”

离开的时候，绫砚笑吟吟地看着脸上神情沉寂，有些失落怅然的小情霜，语调温婉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