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恕罪，是儿臣鲁莽，口不择言了。”

珑玥深深吸了一口气，服软地说道。但魔皇却不想就这么将这个问题带过，而是严厉地看着台下的珑玥，再一次问道：

“尔可是对凉氏之女，动了真心么？”

闻言，珑玥内心如同被惊雷劈中，脑子里嗡嗡鸣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她不敢抬头，害怕双眼泄露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她知道魔皇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这一瞬，却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易地说出口。

她伏在地面的双手正激烈颤抖，过了许久，才终于将心情平复，努力用最冷静的言语缓慢开口：

“回禀父皇，儿臣并未对此女动心。”

闻言，魔皇的脸色稍霁，但依旧严肃，哼道：

“既如此，尔之情绪为何如此过激？”

“儿臣所急非凉锦，只是，若凉锦回人界的消息透露出去，就算她没有异心，也肯定会有认识她的人要来劫，恐会对龙州之战，造成意料之外的影响。”

珑玥的回答看似有理，却并未让魔皇完全满意，他只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今日之后，尔且先在玉珑宫静静心。”

低垂着头的珑玥脸色猛地一白，她终究是没能改变魔皇的决意，同时，还让魔皇对自己生了戒心。她咬着唇，内心极为挣扎，魔皇说出这句话，便是要将她软禁在玉珑宫，她可能连去送一送凉锦的机会都没有了。

珑玥内心极为懊悔，与其如此，今日还不如不来此处与魔皇理论，不仅没能帮到凉锦，反而还将自己搭了进去，真是愚蠢。

但她说什么也不能再反驳魔皇了，魔皇明显已经有了怒火，若她再激，指不定魔皇会立即将凉锦抓起来杀掉。

即便魔皇欣赏凉锦的才能，他也绝不会允许有人能动摇珑玥的心。珑玥是他的女儿，便只能忠于皇室，所想所思，也该是为了皇族与九幽，而不是区区一个凉锦。

从魔皇的角度来看，凉锦若真心归顺魔族，去了龙州之后则是最好的开路先锋，九幽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人界，而且战场上也最能试探凉锦的真心，如果凉锦有心叛变，背离九幽，一旦被抓到把柄，魔皇不介意直接将凉锦除掉。

珑玥本就聪颖，如何不明白魔皇真正的想法，但她近一年的时间里，心思大都被凉锦牵着走，才失了以往的睿智和冷静，今日被魔皇一震，才恍然惊醒，魔皇才是九幽的主人，而她，即便再受宠，也始终只是一个臣子。

从万魔殿出来，珑玥的神情格外压抑悲伤，凉锦不明所以，这一次，珑玥极为反常地，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只疲惫地道了一句：

“回玉珑宫。”

凉锦讶然，心里不由思索，魔皇和珑玥在万魔殿内说了什么，她拧起眉，却思而无果。

回到玉珑宫后，珑玥也没有一句吩咐，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凉锦一头雾水地在珑玥寝宫外随侍，直到夜半，珑玥也没有要吩咐给她什么，她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日一早，魔皇的诏令便颁布下来，由魔皇亲派的魔使带兵十万，千机一族凉锦随行，另外还派了两名擅长炼药的魔帅和夜神族夜鸢、夜椎二人，又遣了善魔毒的蝠王族领一千毒兵精锐同去龙州。

凉锦接到诏令，顿时便明白了昨日珑玥为何心情如此沮丧，她自己的心情亦无比复杂。

她虽然想过会有朝一日回到人界，但却没料到，这一日如此之早，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形式，作为魔族的领兵之将，作为九幽的开路先锋，带领一众魔兵，直入人界。

对此，她内心唯一庆幸的，便是魔皇今次的目标并非中州，虽行军途中难免波及无辜，也比全军出动只为占领中州要来得好些。

龙州与否，她并不在意，而中州却是她的故土，凌云宗和紫霄宫都在中州，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两分牵挂。

至于往后，魔皇是否有征战中州的意图，她暂且不去想，她相信，凉玄乐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魔皇诏令一下，魔军立即整顿成型，凉锦亦与珑玥告辞之后，赶赴集合之地。

途中，她折去了一趟千机驿馆，九幽内如此重大的动向，凉玄乐不可能没有觉察，想必也已做了妥善的安排。

凉锦入驿馆后，青雀便将已准备好的凉玄乐亲笔写给凉锦的书信交给她，她这才转道赶赴魔军集结之所。

她来到魔军阵前，夜鸢、以及一众蝠王族魔众都已到齐，魔皇座下第九位魔使，名唤无涯，以冷漠的视线扫过众人脸庞，漠然无情地宣布行军之令。

没有战前动员典礼，也没有浊酒送行，一切都显得简单又粗犷，凉锦只在最初与夜鸢打过招呼后，便一路无话。夜鸢因有夜椎跟随在侧，也没有主动与凉锦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