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阮委委屈屈地回头，用眼神央求杜若。

杜若放下手中的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去看她完成的字。

“无事，不必过度担心，书法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你方练了一个下午，我对你要求不会太高……”杜若说着，伸手向罗阮写的字，嘴里的话就这么顿住了。

“怎么样，我有进步吗？？”罗阮紧张兮兮地看着杜若。

杜若继续动作，将纸拿了起来，对着上面的鬼画符细细观摩了半天，语气略显凝涩地说道：“不错……比你之前是有些进步。”

“真的有进步吗？？”

罗阮本来心里还挺难过，被杜若这么一说，连忙从她手里把纸抢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她又这么仔细看了看，好像似乎仿佛……真的比之前有进步诶！

罗阮越看越满意，指着上面一个字对杜若说道：“姐姐，你看我这里写的多直！”

杜若掀起来眼皮看了一眼。

那个地方本应该是撇捺的……

她重新把茶盏从桌子上拿了起来，又饮了一口，告诫她道：“虽有进步，但是也不可自得意满。”

罗阮欢欣不止，对着她俏皮地抛了一个媚眼，黏黏糊糊地拉长了语调，“姐姐——你真好~”

杜若：“……”

茶盏里面本来还剩半盏的茶水，几息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色已晚，罗阮留在翡翠别院用晚膳。

今日恰好雨过天晴，到了傍晚空气中还是温温热热的感觉。

下人们把一道道精致诱人的饭菜摆在了外面凉亭的石桌上，供别院的主人用膳。

罗阮本以为皇宫的厨子已经把她的嘴给养叼了，谁知道她吃了一口过后便停不下来了。

杜若看她吃的急切，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她的碗里，“公主着什么急，又没人同你争抢。”

罗阮筷子不停，说话含含糊糊的，“好吃！太好吃了！姐姐你这里的厨子好厉害！”

杜若面色柔和，似乎是忆起来了旧事，“厨子确实是这里的老人。他同这个院子一样，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罗阮放慢了扒饭的速度，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我母亲是广陵人，是嫁了父亲之后，才来到了京城。你吃的这道菜叫拆烩鲢鱼头，正是广陵的名菜之一。”

罗阮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扬州这个城市，她对扬州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那里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

“书上说广陵是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春风十里，荠麦青青。想来一定是很美的地方。”

“我幼时曾跟着母亲回去过一次，见之难忘。”杜若今晚心情瞧着极好，话比之前都要多的多。

“若是有机会……”

杜若隐晦地看了一眼罗阮，这才状若无事地继续说道：“……我定要再回去看一看那里。”

罗阮放下手里的碗，黑眸里掩不住的是心疼和坚定，“那我到时候陪姐姐一起回去！”

星子悄悄在天幕上闪起来了光亮，引得两人都朝着无垠的天空看去。

“与我相伴的，从来只有朝暮。”

这话里的孤寂意味太浓。

罗阮险些承受不住这句话的重量。

“日为朝，月为暮，阿阮亦可以陪伴姐姐日日月月，朝朝暮暮。”

杜若收回目光，笑得温柔缱绻，“天气不早，公主用罢饭早些歇息吧。”

夜深，书房的灯光未熄。

紫罗从暗处中现身，终于有机会逮着主子汇报今日的情报。

“主子，人已经被我抓了回来，只是关在翡翠别院会不会不妥当。”

杜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不在意道：“我吩咐的，你尽管去做就是。”

紫罗心里暗骂自己这一句问的实在不对。

将功补过一般，她又接着说道：“今日巧的很，我在街上碰到丞相的马车，就送了一颗钉子给他家的马，也不知道丞相大人这会收没收到紫罗的礼物。”

杜若看着纸上的字，不知道是被她的话逗笑了还是因为旁的，“小打小闹。”

紫罗跟了她这么久，显然深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夫凶狠道：“今日是小打小闹，往后迟早要了他的命。”

“不急。”杜若嘴角带上一抹笑，终于把手里的纸重新放在了桌子上，“若是无事，你把书房收拾了便退下吧。”

翡翠别院的书房一直是紫罗收拾的，从不经下人的手。

“是，主子。”

紫罗走上前来，终于有机会看清刚才这个被主子捏在手里半晌都不舍得放下的东西。

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的。

谁知道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练字纸。

不，虽只是一张练字纸，但是上面的字却是丑的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