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白脸上红意未褪，又涨潮一般涌了上来，她拒绝未果，只好小声念道：“阿阮还在这里呢！”

陆麟挑眉，意思是那又如何，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顿都没顿一下。

罗阮脸上的表情早就不忍直视了。

她知道这两个人感情好，自然不愿意留下来当电灯泡，道了一声告退，就要开溜。

“怎这般着急，且留下吃罢饭再走。”苏绾白见状急忙出声留她。

“不了，皇兄喊我回宫吃饭！”这话到两人耳边的时候早就是远处传过来的了。

苏绾白看她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顿时失笑。

“这么几年过去，阿阮倒是一点都没变。”

陆麟没有答话，看着罗阮消失的背影眼神深了一深。

苏绾白同他极有默契，回头看了看心头微动。

“可是又有了阿若的消息。”

她这话问的忐忑，陆麟将一双稍带凉意的小手攥入掌中捂着，沉声答道：“今日皇上所言，阿若不日便会率军回京，此时应已在路上了。”

“边关苦寒，阿若早就该回来了。”她说完这话，又忍不住一阵担忧，“我们瞒了阿阮这么久，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说是一点都没变，但又怎么可能，从公主偶尔叫也叫不回神的沉默当中，苏绾白明白时间到底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不能磨灭的痕迹。

陆麟牵起苏绾白的手轻轻揉着，语气是少有的柔软温和，“阿若此次回来，想必是有了自己的决断，且让她自己处理就是。”

苏绾白点头附意，话里带着释然：“我也该相信阿阮。”

……

三年之前，端王事变叛逃出京没有多久，忽有一极为年轻英勇的神将凭空而出，率军将叛军尽数镇压，有少数逃逸至边关的，想要勾结胡人卷土重来的也被此人尽数剿灭。

圣上初闻此喜讯，连叹三声妙极。此后圣上力排朝中众议，将此人封为车骑将军。仅次陆麟一等，欶令当日便快马加鞭送往边关，在京中掀起滔天巨浪。

时至近日，京中消息纷纭，说这位神秘的少年飞将杜九歌终于要班师回朝了！

一时之间，京城各种传闻风生水起，屡禁不绝。

……

早七月初，下报豫州有旱，皇上身体力行以身作则率先削减宫中的吃穿用度。

故而这场洗风宴还没开始就让宫中提前热闹了起来。

转眼数日，大军回朝，当日百姓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万人空巷。

几日过后，玲珑阁，一位女子静静独坐在窗边的雅座上。

此女子瞧着年岁不大，周身气势却相当惊人，此时她正颇有闲情地听着酒客们对着那位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不吝赞美。

洗尘宴那日恰巧她在宫中睡了一天的大觉，因此并没有见到这位声名乍起的少年将才。

不过毕竟坊间传闻，三人成虎，罗阮这些时日眼见京中之人愣是把把此人吹为奉旨下界的天官神将，不免觉得实在好玩。

她这厢兀自忍俊不禁的功夫，忽见不远不近处缓步走来一抹翠绿的韧竹。

罗阮抬眼看去，原是苏绾白的同胞兄长——苏念青。

他衣着青衫，身形挺拔，气质说不上来的温润。又因着近两年斡旋于朝堂之上，举手投足当中自有一份不屈人的筋骨，真真是人如竹玉，如雕如琢。

苏念青自然早就看到了窗边的人。

“苏大哥，这边坐。”罗阮笑着招他过来。

“阿阮。”苏念青笑着过去，在周围探究倾慕的诸多视线中，无人看出他脚下的步子不动声色地快了两分。

“当真是巧，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罗阮没在意他的调笑，反而十分热情地招呼小二再加一份碗筷，一举一动中无一不透露出两人关系的熟稔。

“天热，在宫里躺得甚是无聊，出来喝完凉茶。倒是你，难得休沐，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出来作甚。”

苏念青轻揽衣摆，行云流水坐在了罗阮的对面，“你来为何，我亦为何。”

罗阮笑，朝他举起茶盏，“以茶敬友。”

凉茶一饮而尽，她接着道：“豫州的旱情近来如何。”

苏念青和她同时放下茶盏，面色稍有凝重：“圣上今晨已派人前往豫州，只是大旱未平，姑苏一带水涝又起，农稼大伤。”

“竟有此事！”罗阮直坐起来，再没有了之前的闲适。

“不止。”苏念青放眼窗外，眼里一片俱是忧虑，“听闻暴雨来势突然，坏城，官府及千余家，山林间树木被折，至于家畜更是损伤无数。”

罗阮还想再问细节，只是朝堂要事，她身为后宫之人，到底不好多问。

“是我无能为力了。”

两人间气氛不似一开始那般轻松，苏念青回神看到公主脸上的愁容，颇有些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