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番外(126)

这未来无关于天下,无关于大义,只关乎她自己。

以往她鲜少沉思,更少思考自己的事情。

未来对她而言是一个不可破解的谜题,她永远在追逐,在反抗命运束缚于她身上的枷锁,她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活下去。

哪怕她的官位节节高升,她依然是一只笼中之鸟,她的命运受人摆布,囿于一方狭小的天地,张开翅膀便能触及枷锁,振翅之时,更是能听见铁索哐哐作响的声音。

外人言道她性情桀骜,不通人情,不受训教,率性潇洒,可在既定的,无法撼动的铁则中艰难求生,那丑态便已足够可笑。

她不知未来在何处,只能尽可能把握每一个当下。穷尽此时,不知不觉,便是一生。

寂静中,墙面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

卫梓怡警觉地竖起耳朵,寻找声音出现的方向,视线偏转,只瞧见一方空白的砖墙。

没一会儿,敲击声又响起来,咚咚咚,和方才一样,只响了三下。

那砖墙后边儿,是陆无惜下榻的房间。

她侧过身,面朝墙壁,安静等着。不多时,便又听见那笃笃笃的响动。

声音确实是从陆无惜的房间传出来的,陆无惜与她隔着一面墙,像个稳坐钓台的渔翁,朝她扔了一只带刺的钩子。

分明是个朝不保夕的无情之人,却总来有意无意地招惹她。

卫梓怡抿紧唇,如果她就这样躺着不动,不予理会,那女人会如何?

她闭上眼,打算睡了。

这一次,寂静持续了比先前更长时间,敲击声不再传来。

卫梓怡又睁开眼,有点心烦。

她在榻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耐不住内心焦灼,郁郁寡欢地起身,执起佩刀,抵着墙面轻轻敲。

咚——

只响一下。

声音响起的瞬间,她便觉懊恼,为自己失控的行为感到沮丧。

她抱着刀侧转身子,背对这面墙,长叹一口气,用意念驱使自己快些入睡。

可她刚转过去,叩击墙面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连敲了好几组。

墙面不同的部位厚薄不均,故而敲出的声音也时而沉闷,时而清脆,若要寻个形容,大概像鼓点似的,仅以轻重便能分出不同的音色。

卫梓怡听出来了,陆无惜敲的是她曾经在月泉琴楼演奏的曲子中的一句。

明明生来身子骨便羸弱,不仅要管理宗门,处置大小事务,还练得一身诡谲莫测的武功,能吟诗作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大抵是天妒英才,所以像陆无惜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总是命短。

卫梓怡刻薄地想着,有意忽略了心尖上针扎似的绵绵刺痛。

她再一次起身,静坐须臾,而后一跃而起,推开窗,从低矮无人的屋檐下穿过,再轻盈地跃入另一扇窗户。

陆无惜悬着双腿坐在床沿,卫梓怡突然出现,她似不觉惊讶,掀起长睫,眼底笑意流淌,拍拍身侧空出来的床榻:“卫大人,坐。”

“何不休息?”卫梓怡站着没动,身后靠着窗台,像是随时会走。

陆无惜将腿收起来,两臂环膝,歪了歪脑袋安静瞅着窗边的卫梓怡,小声说:“一个人睡不着。”

卫梓怡皱眉,猜不定陆无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轻嗤一声:“以往不也一个人睡么?怎么今日便睡不着?”

“那是因为以往不曾有卫大人相伴。”陆无惜说得坦荡,“如今食髓知味,便觉这一个人的被窝,有些冷清了。”

嗓音低婉,若换了个人在此,怕已被勾走了魂。

可陆无惜越如此示好,卫梓怡便越心神紧绷,这妖女素来喜欢作怪,岂知她此刻软玉温香的模样,不是在给她下套?

卫梓怡一脸警惕,沉默着不做声,陆无惜便主动从榻上下来,朝她走过去。

“你想干什么?”卫梓怡压着嗓子,虽站着没动,但手却按住刀柄,瞪向陆无惜的眼神颇具警告的意味。

“卫大人何故如此怕我?”陆无惜停下脚步,微仰着脸庞,露出一副沮丧失落的模样,“明明是大人不允我离开,却为何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瞳孔之中,碎成一片斑驳的星火:“大人便当真如此不待见我么?既如此,大人晚膳时,为何要为我布菜呢?”

卫梓怡紧抿着唇,分不清陆无惜此刻这张脸孔,以及她表露出来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

执拗地将陆无惜留在身边,不愿放她走,又蛮横地拒绝对方靠近。

想霸道地占有她的一切,却又恐惧命中注定的分别。

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低姿态,好像这样就可以说明,在这场以感情为赌注的博弈中,她并没有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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