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145)

“前辈疯掉的时候,已经年过七十,她的家人嫌她是个疯子,平日里不准她出门,说太丢人。可不让人出门吧,家里又没人愿意陪她,只能请人照顾。”叶轻无比感慨地叹着气,“如果不是基地每个月都给她一笔抚恤金,而这笔抚恤金完全够他们一家人什么都不做也衣食无忧,她一个得了疯症的老人家估计活不了那么久。”

“原来他们养着她,就是为了钱……”柴悦宁不由皱了皱眉。

“嗯。”叶轻点头,“也不算他们,她女儿走得早,孙子和她一直没什么感情,早几年还走了。她的曾孙呢,二十来岁的人,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她正常的样子,哪能在乎她呢?很多知道她的人都说,她那样活着和被软禁没什么区别……就连收了钱去照顾她的人,都不太会给她好脸色。”

“她很沉默。”柴悦宁还记得,那位老人家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上听广播,偶尔睁大目光涣散的双眸望向她时,张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也还是欲言又止。

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个老人都是一个疯子,疯子的话没有人爱听。

她习惯了被人无视,所以早已不再轻易开口。

除了老人异变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柴悦宁再没有从她口中听到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自己在照顾那位老人家时不曾有片刻上心,如果能陪她聊聊天,哪怕是听她说说那些旁人看来十分可笑的疯话,或许老人家的心里会好受一些,自己也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她抱着遗憾望向窗外,远处厚厚的云朵,笼罩着云间城池高楼之上那一盏盏错落的灯影。

随处可见的无人机巡航在主城的四周。

她们随叶轻来到了一个住宅小区,乘电梯爬上高楼,敲开一扇铁门。

“谁啊?大晚上的……”

“基地研究所,叶轻。”

一个二十来岁、油着脑袋、微微发福,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推开了房门。

他第一眼看见了叶轻,下意识端正了一下态度,眼底晃过一丝局促不安,但目光触及柴悦宁后又生出了几分茫然。

柴悦宁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是她当初的雇主,王先生。

那位老人的曾孙,老人出事的那一天,他还想把所有责任推到她的身上,生怕老人的变异会让他受到牵连。

“这……这是怎么了?”

“基地研究所,想问一下你祖奶奶的事。”叶轻说。

“上次不是说清楚了吗?”王先生赔着笑,给屋外三人让了个道,一边把人往里迎,一边说,“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异,平日里我和她接触很少,再说了,我祖奶奶也没伤人啊,这……这都过去那么久了,基地不会还要追究吧?”

他说着,看了一眼柴悦宁,连忙伸手一指:“我祖奶奶在她面前变异的,有什么事你们问她啊。”

叶轻:“她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王先生:“……”

叶轻:“放心,我又不是军方的人,就是有些问题想弄清楚,这和我们的研究多少有点关系,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叶轻笑着坐上沙发,身旁的柴悦宁一左一右站在了她的两侧。

两人神情严肃,往那一站,本没什么恶意,却让那个王先生一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本想坐下的,屁股落到一半,又连忙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两首不自觉抱在身前,慌忙道:“这,这……什么研究啊?我家从我奶奶那辈起,就没人搞研究了,我老头早些年就去了,我这……关于我祖奶奶的研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说老人家总爱说一些奇怪的话,你大概记得吗?”

“这,这哪能记得啊,平日里和她没什么交际,也就找个人一直伺候着。”

“完全没交际?”

“额,有点,有点吧……但谁会记那些疯言疯语啊?”

叶轻皱了皱眉:“有点是点,说来听听。”

王先生点头哈腰道:“小时候吧,小时候见过几次,我妈说她一个人住着怪可怜的,就接回家住了小半年,后来她太怪了,所以还是送走了。”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说:“她老说什么,神啊人啊有罪一类的话,开口不是报应,就是世界要完蛋了……”

王先生说着,忽然“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惶恐道:“我说这些,不会被判什么罪吧?”

叶轻:“不会,你说就是……”

王先生:“她还说什么,什么东西会来,那一天不会太远……”

柴悦宁:“什么东西?”

王先生:“这谁知道啊?”

柴悦宁连忙追问:“还有吗?”

王先生皱了皱眉,挠了半天头,最后说出一句:“花,她经常提到花,说在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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