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84)

柴悦宁咬了咬唇,无奈地叹了一声。

“有些事,真不像你想的那样。”

尤兰翻了个白眼,叹道:“像不像你心里最明白,你把舍不得都写脸上了,别骗自己。”

柴悦宁:“我承认,相处久了舍不得很正常吧。”

尤兰:“那不就对了吗?”

柴悦宁:“……你不明白。”

尤兰:“我确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舍不得就留住她,留不住就追上去,多简单的事啊。”

尤兰说着,靠在洗脸池边没好气地叹了一声。

活像个帮晚辈牵红线失败后,一边生气,一边为此感到万分不解的三姑六婆。

柴悦宁耸了耸肩,转身走出卫生间,重新坐回了热闹的饭桌。

她想,尤兰对她和褚辞的误会太大了。

她们之间真不是尤兰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而且,褚辞的离开,不是她一句话能劝下来的。

尤兰不知道的事很多,她到底只是个寻常人,大家不会把寻常人未必能接受的事告诉她。

那之后,日子照旧一天天过。

柴悦宁总在想,基地将外城全面收复的那一日,浮空城就会离开,褚辞就会离开。

只是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基地广播全城播报了一条噩耗。

主城军方正师级军官,薛舟少将。

在五区执行收复任务过程中不幸感染,在坚持继续指挥作战两小时后,于身体开始发生轻微异变的第一时间饮弹自尽,现已经安全火化。

广播后面的内容,是这位军官半生功绩的概括。

他带领执行过很多危险任务,为基地带回过很多地面样本,也在几次基地内部发生异变者攻击人类的案例中击毙异变者,救下了很多人。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一位让柴悦宁有些眼熟的军官来到了他们佣兵队暂居的楼房。

他是薛舟的副官,他在敲开卢启房门口,将薛舟生前从未离身过的那把枪转交给了卢启。

“他有遗言吗?”卢启问。

“有。”那位副官说,“骨灰扬了,没人祭拜,别占地。枪留给你,防身也好,销毁也行,你想怎样都随意。”

“哦……”

“少将说你当年赌气没进军方挺好的。”那位副官说着,苦涩地笑了笑,“最后有些话,是我想对你说的。很多时候,在绝对的责任面前,黑与白、对与错的边界都是模糊的。你不用明白,大多数人也都不用明白,但事实一直存在,它不会因为谁的逃避而改变。在这个只能把希望挂在嘴边的世界里,人类的整体利益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任何人的生命都不例外。”

“……”

这世上值得哀伤的事不少,可习惯了生活在危险之中的人,从来不会花太多时间沉浸于伤痛之中。

那之后,少年的腰间多了一把枪。

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但柴悦宁看得出来,那是无声的释然与谅解。

她不禁有些迷信地胡思乱想,一份迟到的原谅,或许也能慰藉逝者的在天之灵。

……

大雾散去的第十八天,外城被军方成功收复,军力牺牲如预期般高达百分之三十七。

地下城基地再一次对浮空城的无私相助表示了感谢。

浮空城的战机,也将于次日离开。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褚辞依旧回到了这个临时的住所。

柴悦宁想帮她收拾收拾东西,却发现除了两件到主城后新买的换洗衣物外,什么都收拾不出来。

“其实衣服也不用带,不会缺的。”

“……”

关于褚辞曾在这里生活过的这件事,细想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入梦前两手空空来,梦醒后又两手空空地走。

“真没有什么想带走的吗?找尤兰要点水果,路上吃?”

“不用,你送我就好。”褚辞无所谓地说着。

第二日凌晨,柴悦宁被一场怪梦惊醒。

梦里,有人抓着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摇醒。

睁开双眼时,暖黄的光线中,褚辞对她弯眉一笑。

“柴悦宁,我要走了,你说过要送我回去的。”

她好困,困得没什么力气,下意识伸手,想要让褚辞拉她一把,却是抓了个空。

褚辞不见了,所有人都说她回去了。

她跑啊跑,一路追到地面,只看见泛起一片鱼肚白的天边,一架又一架战机在朝霞亮起的远方,如飞雁般渐行渐远。

醒来的一瞬,褚辞不在身旁,柴悦宁几乎是第一时间光着脚丫跳下床来。

下一秒,一墙之隔的厕所里传来的洗漱声,让她狠狠松了口气。

柴悦宁穿好衣服,出卧室时恰好撞见褚辞从厕所里出来。

“你醒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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