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落谁家+番外(123)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坐在孙昉面前道别前,贺蔷已经将借款及利息都转到她银行账号,她的腰背挺笔直,肩膀上空空的,不似以前总有无形的力量坠下。身下的竹椅偶尔发出一声“吱呀”,日晒雨淋下掉漆片片的大红桌子上摆着盖碗茶,坐在这享受一下午,这是贺蔷曾经想要的生活。

孙昉的不甘心少有地写在眼睛内,“有了点钱也不够三个人生活到老啊。”

贺蔷说我知道,这点钞票不够坐吃山空的。回答时她没有担心局促,淡定得让孙昉苦笑,“你长大了。”

二十出头的贺蔷曾经靠着孙昉的支撑,丢掉那段苦痛的初恋阴影,全身心投入到感情中。为了孙昉去学习做菜,去打扫屋子,去帮她搭配衣物化妆品,安安静静地做只金屋小鸟,从来不会思索她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等明白被已婚已育的孙昉欺骗后,贺蔷的烈性子发作了回,果断分了手。但她也没开始探究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而是继续沉浸于吃吃玩玩穿穿买买,相亲接触嫁个有点钱的。

本该由父母从小教会她的东西,贺蔷在生活的泥潭中滚了好几圈才学会:她要学习在这个世界的独立生存之道。

曾经贺蔷以为的生存是财务自由,离婚后她辛苦还房贷、做小买卖、周旋在好些人中借东墙的砖补西墙的瓦,几年下来,日子没好过多少,心已经累得麻木。为什么童立明的爹妈当年赚钱那么容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以前创业能小获成功?时也运也,贺蔷没赶上那波。

曾经的贺蔷以为生存就没必要谈感情,她有柏柏便足够了。男男女女接触过些,能发展成稳定的泡友关系,似乎能作为她缺失的情感平代,也作为她辛苦生活的调剂。

但将生出现了,撞南墙都要撞到墙倒砖破,她一再用行动提醒贺蔷,“这不是调剂,而是踏踏实实的感情。”它没有晴天万里的那种开阔,也不是碧海云天的那种壮丽,它是江南院落墙角或路边的大片野花,像金鸡菊,像月见草,像牵牛花……它努力爬上墙头,钻入墙缝,迎来送往,孤孤零零——像将生不要报答一样,它只是安静散发着微幽的香气。

也许真如孙昉讲的那样,贺蔷长大了。有些人十七八岁就生出了三十五六的脾性,有些人年入而立却还停留在少年的心智。可生活早把贺蔷的心智催老,尤其面对爱情,她甚至老态龙钟到心力不足。而将生就像手持药水罐的栽花人,滴滴点点滋润贺蔷,直到这株蔷薇根活叶茂,花枝重新跳动灵泛起来。从爱情上说,贺蔷像长大了,也似乎返老还童。

孙昉又说,你不要后悔。这样孤注一掷留在吴中,没有傍身之处,还要靠着她提供房子——太危险了。

贺蔷看着孙昉那张精明的脸,“我就是不愿意傍在谁身边才做这个决定。”孙昉闻言,眼睛躲开看掉漆的桌面,“能轻松点,何必这么辛苦呢?”

张爱华的观点是实用的,傍谁都是傍,当然挑个实力最强的。而贺蔷却说,傍自己,就算留在吴中和将生生活,也得傍自己。

贺蔷和孙昉道别前,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男男女女走了一圈,到头来能助一臂之力的还是孙昉,虽然她有自己的打算,即使她依然希望用利益将贺蔷绑在身边。

绑不住的贺蔷是年二十九正式住进了将生的宅基房,小院子的停车位有些满,并排挤着贺蔷和将生的两部电动汽车;鹅卵石道旁摆放着柏柏的各种遥控车、无人机和平衡车‘’冬季枯萎的葡萄架下坐着眼神呆滞的张爱华;一楼厨房里忙活的是将生,视线还不时落在玩耍的柏柏身上。

二楼有四间房,最东边的一间卧室是潘文秋的。她住院两周后回家修养,她靠坐在床头看楼下,对贺蔷道,“你妈妈不太乐意吧?”

两个女人从陌生到熟识再到相爱,住在一起八成都需要磨合,何况两老两中一小的搭配?

“等阿姨你身体好点,喊两个老姐妹来家里打牌她就乐意了。”贺蔷笑,给潘文秋剥了橘子递上,不经意间闻到了淡淡的炒豆瓣酱的香气,还有将生挥舞着锅铲的声音,“哐哐哐……”

“她呀……”潘文秋想起贺蔷不再这几天将生坐立不安的模样就摇头,“生怕你回不了吴中,几晚上没睡好。”后来潘文秋告诉将生,“小贺的店不是没转让出去么?”

将生这才稍稍安心,每天进进出出买一堆吃的用的,今天等回了贺蔷一家,高兴地抱着柏柏在院子里跑了足足九圈。

贺蔷陪潘文秋坐了会儿,下楼去帮将生的忙。客厅里当初吓到她的将养遗照早就被收起来,潘文秋的佛龛香火旺盛。和客厅打通的是饭厅,紧挨着西侧厨房的门,一扇双开双层窗户外就能看到前院。贺蔷拉开门,将生回头见识她便乐呵呵起来,“鱼香肉丝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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