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轲停了步子，拿出从司机大汉那里拿过来的手机，实时定位上已经显示出了马继的名次，原本稳居第一名的参赛者，成绩掉到了中后。

马继心里一定明白，马老头也一定看到了。他们都知道今年的斯格兰综合赛，不会再有他们预想的破纪录了。

乔轲心情复杂，远远地站着，看着马继冲了线，然后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看着医疗组冲上去对他进行紧急检查和处理。看着人群的目光扬起又落下，乔妙的镜头一直对着马继，姿势专业又认真。

然后她看到人群里冲出来的马老头，焦急地跑向马继，跳上了医疗车。

乔轲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再走过去。乔妙收了相机，对熟悉的吉普车招了招手，然后朝她跑过来。

她跑得快，乔轲真怕她不小心摔了。

于是还没到跟前，便张开了双臂，乔妙准确地落入了她怀里。

“都拍到了。”乔妙说。

“真棒。”乔轲摸了摸她脑袋。

吉普车停在她们身边，大汉探出头问她们：“回马场？”

“嗯。”乔轲点点头，带着乔妙上了车。

路挺远的，也不是很好走，乔轲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出神，乔妙脑袋抵在她怀里，刚打个盹就会被颠醒。

这么反反复复，回到马场的时候，竟然还是睡着了。

大汉要去还车，乔轲虽然不忍心，也只能叫醒了乔妙。

乔妙迷迷糊糊地靠着她站着，虽然很困了，却也没开口问她什么打算。

一切任你指挥的模样。

乔轲搓了搓她的小脸蛋：“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下马继怎么样，然后让马老头送我回去。”

“不。”乔妙晃晃脑袋，把自己摇醒了，“我陪你。”

“不累吗？”

“累，”乔妙揽住了她胳膊，“你也累，我们早点完事早点回家睡觉。”

“好。”乔轲笑了笑，“你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嘿嘿嘿。”乔妙一阵傻笑。

乔妙给马老头打了电话，马老头说他们就在马场的诊疗室里。

乔轲和乔妙很快到了诊疗室，马继躺在床上，挂着水，已经睡着了。马老头坐在床边，听到她们进来了，回头道：“回来了，那会着急，没顾上你们。”

“没事，”乔轲放下了声音，“马继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没伤着骨头。”马老头声音有些哑，“吃完药就睡了。”

“那好一些。”乔轲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停顿了几秒才道，“照片拍完了……”

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太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老头找她来给马继拍照，是觉得马继这次肯定会有很好的成绩，现在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照片在马老头看来肯定很刺眼。

但马老头没在意，他看着马继，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乔轲赶紧道：“马继不是故意的，这次受伤是意外，他坚持完成了比赛，很棒。”

“是吗？”马老头站起了身，示意她们和他出去。

三人出了病房，马老头关上了病房门，然后在外面诊室的长椅上坐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我这里有三颗钢钉，平时走路看不出来吧？”

乔轲挺吃惊，老年人身体有问题很正常，但像马老头这样受过严重的伤，居然看不出来丝毫痕迹的就很少了。

“对，完全看不出来。”她回答道。

马老头道：“老伤了，有……四十三年了，比赛的时候受的伤，越野赛想抄近一些的路，上崖壁的时候摔下来，关节裂了。”

乔轲听着都觉得疼。

“所以幸好，幸好。”马老头嘴唇有些颤，“马继没事，不然我没法跟他爸妈交待。”

“他很快会恢复的。”乔轲安慰道。

“都是命吧。家里七八个人，我带过来，马继是最有天赋的。体育这个事你知道，天赋很重要。”马老头侧身靠着椅背，“我那时拼命地练，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马继的及格线，他是最有希望拿冠军的人，不仅仅是斯格兰综合赛，还有后面的世界锦标赛……”

说到这些，马老头便有些激动，但楼道有护士端着药盘过去，止住了他的话。

他望着护士，停顿了几秒钟，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诊疗所里很安静，风从楼道的窗户刮进来，带着青草的鲜香。马老头拍了拍腿，道：“明天有雨。”

“比赛的这几天天气不错。”

“是。”马老头起身道，“你们快回家休息吧，拍摄费用我明天会转过去，辛苦了。”

“好，这两天我会把片子修出来。”乔轲道，“希望马继早日康复，您注意身体。”

“诶。”马老头应了声，“有厉害的小朋友在，我就不送你了，我进去再看看马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