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71)

云晚箫心神俱乱,手掌不敢从霍小玉腰上伤口上移开一分,生怕移开之后,霍小玉的血会就此汩汩不休。

霍小玉虚弱地看着郑净持与云扬争执,翕动着唇道:“娘……别吵了……”

“小玉……”郑净持心头一软,想上前从云晚箫怀中抱过霍小玉,泪然道,“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娘下半辈子靠谁活?”

“霍小玉死不了!”云晚箫恶狠狠地瞪了郑净持一眼,“我不准她死,她怎么能死?”肩头的伤口阵阵作痛,温热的鲜血沿着手臂沁红了霍小玉的肩头衣裳,也温暖了她冰凉的肌肤。

只是霍小玉觉得倦了,重活这一回,她真的倦了,这温暖来的,或许迟了。

霍小玉疲惫地看着云晚箫焦急的脸,只觉得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直至再也瞧不见满脸红霞的她,更瞧不见她眼底的痛心血丝,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昏暗。

“霍小玉!醒醒!”云晚箫不敢摇她身子,更怕她从此一睡不醒,手臂微微用力,将冰凉的她搂在怀中,嘶声道,“你不准死,不准!”

一如当初尉迟林惨死眼前的那一瞬心痛与恐惧,在云晚箫心头狠狠缠绕,瞬间让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当初她救不了尉迟大哥,也唤不回尉迟大哥,如今也救不了霍小玉,唤不回霍小玉么?

“将军……”云扬已经差点忘记了当初那个为尉迟林痛哭的将军是什么样子,此刻看见云晚箫眼角簌簌落下的泪珠,心头酸酸的甚是难过。

郑净持见云晚箫紧紧抱着霍小玉,不由得凄声惊呼道:“云晚箫,你快将小玉放开,你再这样,会勒死小玉,传扬出去,小玉的清白名声也保不住了!”

仿佛已将身边的人视为无物,云晚箫忽然扬起泪眼来,大声呼道:“师太,你快来,霍小玉要不行了!”

“将军勿急。”忘心师太被这样的云晚箫吓了一跳,来不及多审视两人的伤势,便马上吩咐道,“云扬,你速速去烧壶热水,劳烦将军将霍姑娘抱到贫尼禅房来。”微微一顿,似是许诺,“有贫尼在,你们都会没事的。”

“好!”云晚箫想要将霍小玉抱起,可是才一用力,便牵动了心口的旧患,惹来一串剧烈的咳嗽。

“将军,末将来……”

“咳咳。”云晚箫摆手拒绝了云扬的好意,挪了挪身子,强忍疼痛,将霍小玉背了起来,快步走进了内堂。

该她云晚箫做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忘心师太眼中颇有惊色,可是此时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所以示意云扬去做该做的事,对那个早已乱了分寸的郑净持点头道:“霍夫人放心,霍姑娘的性命与清白,都会保住。”

“多谢师太……”郑净持几乎是颤抖着将这话说完,抬手用袖角擦了擦眼泪。

忘心师太多瞧了一眼郑净持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可情势由不得她恍惚,她只得吩咐小尼们好好陪着郑净持,自己快步追着云晚箫而去。

忘心师太回到了自己的禅房,警惕地往后瞧了瞧,这才将房门好好关好,走到了床榻边,瞧了瞧霍小玉的气色,又看了看边上强忍咳嗽的云晚箫,摇头一叹,“解衣,我先给你们止血。”说完,从怀中摸出了针囊,走到青灯边,烧了烧。

云晚箫点点头,俯身将霍小玉的衣结解开,几乎是颤抖着拉开了她染血的湿衣,露出了她腰上被刺伤的三个伤口。

眼圈一红,云晚箫急呼道:“师太,快救她!”

云晚箫只觉得肩头被银针一刺,下一刻便瞧见忘心师太的另一支银针娴熟地刺入了霍小玉腰上的一处穴道。

“在商州应当没有能动你之人……”忘心师太不急不忙地重复着烧针落针的动作,口中安静地说着,“看来你确实是触到那人的逆鳞了。”

“除了那个姓李的,还有谁敢动我?”云晚箫回忆路上云扬跟她说的宴席上所见之事,十之**不会错,“不过今夜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两边都伤了,倒也算是暂时过了这一关。”眸光一沉,“只是以后商州不会太平了。”

“我早说过,这复仇之海一旦踏入,将无回头之路。”忘心师太幽幽一叹,“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我能做的,便是救你,与救她。”说完,又有两针分别刺入了云晚箫与霍小玉伤口附近的穴位中。

“张皇后一党不除干净,皇上不会心安。”忘心师太忧声说着,“龙椅一朝未坐上,定王不会放手。”最后两针刺入,忘心师太正色看着云晚箫,“这盘棋已下了太多年,看似张皇后一党一直丢子,皇上这边丢的子又岂会比张皇后那边少?”

云晚箫瞧见霍小玉的伤口不再流血,微微放心了些,惊然看着忘心师太,“师太,你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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