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122)

“你……姓杨?”陈子衿听得那声杨将军,忍不住出言相询道。

杨笑澜笑笑,让陈子衿安坐在马上,又摸了摸十三安抚,直到上了马,奔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姓杨。”

这是陈子衿头一回骑在马上,因与杨笑澜靠得极近觉得有些不自然,又因这不自然减弱了害怕。

自她记事以来,鲜有与人亲近的记忆,她只记得除了母亲、师傅和师妹,每一个同她说话的人不是站得远远的怕与她对视,便是怒目相对充满因恐惧而来的鄙夷,关心她的师傅与师妹难得出现一次,母亲的注意力则分散在各种事情上,实在无暇顾及她。她也从起初的委屈不解到之后的习以为常,自从救了亲兄长又险遭杀生之祸后就一直是现在这样冷冷冰冰的样子。

身后这个人,若不是童年那个记忆中的人,她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何会对她这样客气和善,而这人偏也姓杨。犹豫好一会儿,陈子衿问道:“杨宁……你,你是杨宁吗……”

她的声音轻若细蚊,身后策马控缰心情大好的杨笑澜听见这个名字,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这个名字,被陈子衿叫出来实属非常。如果说,她是因为冼朝的关系知道陈子衿,那么陈子衿晓得她,也是因为冼朝么?可若是冼朝告知的,那也该会称她为笑澜才是。

杨宁这个名字,每次被人叫起,杨笑澜总会有一种被人揭破的感觉。假冒杨宁的身份,这些年她不说不代表她不记得,或是就此把自己当做了真正的杨宁。可能比起被识破女扮男装,她更怕自己并不是杨素亲弟的事情被别人知晓。

潜意识里杨笑澜觉得,如今她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杨宁这个身份,也就是说,她一直都在盗用本该是杨宁的东西:身份、地位、亲情还有婚姻。因心里总有着身份的这根刺,使得她无论对着谁都无法倾心相交、敬而远之。

这一刻,不安更甚。

杨笑澜挣扎出一个笑容,不置可否地问:“怎么?”

陈子衿没有察觉杨笑澜的不安,一直忐忑的心稍稍平复,但随即又想,这杨宁没有表示要与她相认,是因为不记得还是有别的缘故?若是不记得为何能叫得出她的名字,若是记得为何又不做丝毫表示,而且,她直觉这人过去从前的性子也大有差别,一时又茫然恍惚起来。

到了县城,肖樯找了一处简陋的客栈,三人安顿下,随意吃了些饭食。因心中存疑,杨笑澜也没有留意到肖樯异样的神色,只将原属于陈子衿的匕首还了给她,道了句:且放宽了心,早些休息,明日再做其他打算。就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迷迷糊糊到了夜半也难以安枕,就听得隔壁房里传来一声“放手!”,杨笑澜一惊之下戴上面具便冲了过去,到了陈子衿所在的房门口,她想到这年轻冲动苦被压抑的男人和美貌的女子可能会发生的事,立时就怒了。

她见不得女人受这等欺负,容不得这样的罪行。今天,她太过大意。

可伸出推开房门的手,却不自觉地迟疑了下来。

若是那女子的身上非但藏着惊人的力量,还有可能危及到她的处境呢?

不,那也与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无关。

恼恨自己一闪而过的杀意,猛地将木门推开,抓起正意图不轨尚未得手的男人就是一顿好打。

“将军,住手,是我!”分明是肖樯的声音。

她知是他,却在肖樯出声后惊道:“你怎得干起这般勾当,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混账!”

一只耳则竖起细听床榻上的声音,没有抽泣。大惊之下点起蜡烛,才看清这房内的情景。

肖樯衣裳半敞着,年轻的脸上是方才被打的狼狈和被人撞破的尴尬。

床上的陈子衿手执着杨笑澜还给她的匕首,面上平静,只有凌乱的头发、被撕破的衣衫还有微微发抖的身子昭示方才的事情与她有关。

这样的冷静,实在不该在一个常年居于禁宫,险遭非礼的公主身上。

杨笑澜疑惑,又忍住了,只喝问那不成器的属下:“□妇女,依法该如何处置!”

“将军!那日建康城破,总管许诺将士,予取予求,可是你却不让我们动那些女人分毫。”肖樯一身欲火无法发泄,要陈子衿依从不成,又挨了好一顿拳脚,恼羞成怒地反驳道。

“混账!两国交战,与民何干?如果纵容你们随意抢掠,那又与陈军何异?简直辱没了陛下的威名,辱没了我们大隋将士的名声!你记住,灭陈,是因为陈朝君主多行不义,而我大隋是为了替天行道。”杨笑澜深吸了一口才缓了声音,道:“回房去吧,别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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