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187)

受不了被她掌掴后还是这般温柔的杨笑澜,一点也不像她,以前,她会叫痛,嗷嗷直叫。

现在的她只是受着,却没有丝毫的解释。

连一个借口都没有。

是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还是半分解释都不屑?只因……只因她知道自己终归是要和她走到一起。

为了那个所谓的救世使命。

她知道救世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要和她的师傅一样,从此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抛弃她所有的家人,她的兄长、师傅、皇后、公主、师姐、子衿……和她……还真像是成了仙,斩断六根,戒弃三念,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好好好,杨笑澜你真是好。

冼朝气急之下,夺门而出。

杨笑澜抬了抬脚想要去追,终还是做了罢。只躬身向沉思的冼夫人行礼道:“失礼之处,还请圣母海涵。”

冼夫人摆摆手,前因后果她至清楚不过,只是这笔孽帐又该如何来算。叹一口气,只能感怀造化弄人。

眼前的孩子,眉目清秀,面相至善,大好的女儿家却只能蒙面束胸戎装,掩起了女子的娇媚,独在异乡里,有家不得归,成日与粗汉们厮混在一起操演,刀光剑影里来,血雨腥风中去。目光落到那掌印,冼夫人皱了眉:“朝儿下手竟如此之重。”

“冼师侄与笑澜诚心相交,笑澜却隐瞒身份在前,是笑澜的不是,无怪冼师侄如此生气。”

“笑澜的身份若是败露,殃及兄长,兹事体大,谨慎些原也应该。这些年,异国他乡不知何时归根,难为你了……”

冼夫人的这一句“难为你了”,瞬间就红了杨笑澜的眼眶。

“好孩子……老身知晓你们的苦楚,你,朝儿,朝儿的师姐,世云,处道、守诚,乃至你们的师傅,都为了这一桩遥不可及的使命。曾听尊师说起,他可是一出世就带着这个使命的召唤呢,故而年少时的他格外的迷茫与愁苦,眼下成了高僧还得要归功于那时的轻狂。听说,他可是得到佛祖的点化才成了现今的模样。”

“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要去救世?这也……太……悲剧了。圣母,救得又如何?救不得又如何?这个结,笑澜始终想不明白。”

“老身不知缘何你们背负了这样的使命,只能说这是不可抗拒之缘,你们是苍生选定的人。无论沉重也好,令人窒息也罢,如果无法抗拒,只能将之进行下去,世云走了,你来了,皆不是人力所能控制,也无从判断其到底是福是祸,只是无论是福是祸,都无法躲过,你们能做的,唯有顺势而为,听从宿命的指引。”看着冼朝离开时敞开的门,门外有星火点点,远处隐隐有声乐传来,冼夫人又道:“救世非救世,是名救世。倘若你们皆为救世所役,救世的意义又何在?夜了,笑澜一路辛苦,早些休息。”

“多谢圣母教诲。”冼夫人的一番话,使得杨笑澜若有所悟,她难以描述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是觉得听完这些,肩膀立时觉得轻松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被抽了~~~~

☆、第四卷

冼朝的决绝持续了很久。

裴世矩巡抚诸州,冼夫人披甲骑马随行护卫,杨笑澜、冼朝、裴笙、冯盎随军,历经岭南六州。在冼夫人的积极影响下,苍梧首领陈坦、冈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滕州李光略、罗州庞靖等都前来拜见。裴世矩充分利用了杨坚让他便宜行事的授权,任命当地首领为刺史、县令,统领其原本的部落,怀柔政策下,岭南逐渐安定。

杨坚龙心大悦,因冼夫人拥护大隋,追赐其夫冯宝为广州总管,追封谯国公,册封她为谯国夫人,比照总管衙门,开谯国夫人幕府,置长史以下官署,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如有机要紧急则便宜行事。同时封冯盎为高州刺史,赦免冯暄任罗州刺史,并允许地方署置官员,任用当地人士。这对于人事任免权尽归中央政府的基本原则大相径庭,不得不说,杨坚针对南方社会也是动了心思,痛定思痛的。

恭喜之声不绝于耳,杨笑澜却未在冼夫人的脸上见到多少欢容。历经了好几个朝代,丈夫、儿子都已相继去世,即便是再高官厚禄威风八面,又如何呢?纵有孙子、曾孙女绕膝,杨笑澜想,冼夫人总还是会寂寞的吧。

不自觉地拿冼夫人和独孤皇后放在一起比较。

两者都可算作是女中豪杰。前者出生百越,比之独孤皇后当多几分洒脱和爽朗,冼夫人更加的不拘小节,与少数民族特有的率性有关,尽管……算起来独孤皇后也算是少数民族,只是,她是在高墙后,权力的风眼里长大的。

两者同样的心怀天下。冼夫人维稳,独孤皇后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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