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19)

皇后向来只欣赏赢家。

可谁知造化弄人,除了她日夜跟在独孤皇后身边的雨娘,谁又会知道,杨家四郎参与平陈时,皇后吃着御厨所制的精致点心,就想着要留给笑澜,是她提醒说,笑澜此时应当在军营,皇后的眸子黯然,不无担心地说,不知她是否会习惯。

平日里看到素净花纹的布帛,皇后会特意命她送至驸马府,笑澜喜欢。

笑澜失踪,皇后夜夜难眠;笑澜受伤,皇后时时记挂;笑澜流出传闻,皇后揪心;笑澜足不出府,皇后叹息。

从什么时候起,对着杨家四郎,独孤皇后不再笃定,那一颗心,浮浮沉沉?

笑澜,笑澜,笑澜远比独孤皇后自己认为的要重要的多。

进了仁寿宫,命杨笑澜戴上面具,带着她一路向内,越往杨坚的寝宫走,宫女的面色越是异常。远远看着,寝殿的门关得密不透风,独孤皇后狐疑,此时杨坚应该仍在早朝,通常说来,此刻,门应该开着才是。

这时,平时在寝殿伺候的宫女犹豫了片刻后告知皇后,昨夜,皇帝宠幸了一个宫女。

乍闻此讯,独孤皇后便怒不可彻,竟然有人公然于她不在之时勾引皇帝。

“陛下可是去了早朝。“

宫女垂首道“是。”

一旁听着的杨笑澜这才呼出一口气来,若是杨坚在殿内,那感觉就像是去捉奸,捉皇帝的奸,这……分明是找死。

带着冷笑,独孤皇后气势汹汹地命人推开殿门。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看起来灵秀活泼的少女仅穿着一个肚兜,散着长发,斜躺在那张一见便是一夜云雨的龙床上,带着几分暧昧的表情望着她。

啊,杨笑澜见着那张脸不由得吃了一惊,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她仍旧认出那就是她去找陈子衿和陈宣华时遇见过的尉迟迥家的孙女。可那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女,怎地突然如此大胆,见着皇后也不知行礼,难道她看不到皇后足以杀人的表情么。

听得笑澜的反应,独孤皇后冷冷地问道:“你认得她?”

笑澜忙答道:“有过几面之缘。她是尉迟迥的孙女,叫……”

“尉迟敏儿。”看笑澜始终叫不出她的名字,尉迟敏儿不无失望地再次提醒她,“尉迟敏儿。”

“尉迟敏儿?在本宫面前这等放肆,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

“谁?还有谁?自然是陛下。敏儿初承恩露,又逢陛下雄风,体乏难当,故而陛下恩准敏儿在他的床榻上歇息。皇后对陛下的旨意,也有异议?”

面对如此挑衅,独孤皇后怒极反笑,“好,好,好!”她实不知这丫头是否疯了,以为与皇帝一夕合体就能踩在她的头上同她这样讲话,连皇帝都不敢如此待她。视线转到寝宫里的宫女,厉声道:“拖起来!”

两个宫女气力很大,三两下将尉迟敏儿拖下榻子,丢到了独孤皇后的面前。

独孤皇后等她站起才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两眼,轻蔑道:“还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敏儿是不及皇后美艳,颠倒众生,敏儿不过是胜在没有白发皱纹,年轻些许罢了。唔,‘金井落梧桐,茱萸烧殿红,君王爱秋色,徘徊仁寿宫’……皇后莫不是真以为能以暮廖之秋色囚得君王?敏儿却以为,除了皇后身边的阿修罗王,没有什么男人是不爱春光的。皇后以为如何?”

“对本宫如此不敬,没有人教过你宫里的规矩么?怎么,尉迟迥家都死绝之前,还来不及教你什么叫做礼数?”

先前还带着轻佻的笑意,这会儿换上了怒容,尉迟敏儿怒道:“是你害得我全家上下满门被斩,女眷被收在后宫做了宫女。”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胡说,陛下本没有要将我尉迟家赶尽杀绝!都是你,是你不肯放过我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犯上作乱,死有余辜。”见她如此失态,独孤皇后只轻笑几声,一字一顿,也不计较那恶毒的评价。

尉迟敏儿对着站在一旁默然无语的杨笑澜说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心肠狠毒,手下杀孽无数,年纪一把连你的祖母都能做……她只是要利用你,你不明白嘛?”

岂知,杨笑澜只淡然道:“你疯了。”

尉迟敏儿确实疯了,且不说她勾引皇帝犯了独孤皇后的大忌,挑战独孤皇后的权威,又数次出言挑衅,还说到了独孤皇后的痛处。杨笑澜希望她闭嘴不要再说下去,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她不愿她就这样死了,另一方面,对于尉迟敏儿针对独孤皇后的话,她也觉得心中不快。若不是曾与尉迟敏儿说过几句闲话,她会替独孤皇后出手教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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