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37)

如果树会说话,那么它又将诉说它那悠悠岁月里怎样的故事。千年尽去,这棵古老的树又会记得多少树下的容颜。

“唔,指不定你前世曾在这树下与人山盟海誓,也不知你曾骗了多少人去。”

“怎会,我此生讷于言,前世也必然是个笨嘴的。不管怎么都好,只希望是个好结局的誓言。”

冼朝轻啐一声,道:“你若是还笨嘴,那天下间少不得又多了多少哑巴出来。”

“咦?桃子精,你这般说,好似我真对你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

“了得,怎么了不得。”冼朝垂了头,缅怀中带着几分苦涩,似笑似怨道:“你呀,成日里有口无心,自是不记得了。可苦了那些将戏言当做真话听的人。”

听出认真地味道来,杨笑澜足下一顿,朝冼朝望去,冼朝也看她一看,道:“可又谁让,你说的话实在太动听。”继而淡然一笑“我们回去吧,否则子衿师姐该担心了。”

这次冼朝主动挽着笑澜的手臂,两人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却又是走到了老树前,周围静寂无声,偶有一两声鸟鸣,依照两人磨蹭的这会儿功夫,天该黑了才是,可此时,光线不明不暗,一片沉寂。两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会是鬼打墙吧?”

“我们怎么也算是佛门弟子,鬼还敢来打墙,是要我等超度他们么。”碰着怪事,杨笑澜算是阿修罗王附体,说得豪迈,刚想笑冼朝几声,偏又觉得心里莫名地沉重。忽然耳边出现喊打喊杀声,只见在来时的方向,有几个穿着奇怪的人,拿着青铜制的武器,就向她们砍杀来。两人互望一眼,携着手拔腿就跑,匆忙间,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只拉着冼朝拨开灌木,穿过一个矮丛,有一个极隐蔽的洞口,丝毫不曾犹豫,入了洞去。

洞口依稀有些光亮,再往深处,即是一片漆黑,冼朝想问是否还要继续前行,可想着后头来势汹汹不问缘由就欲杀人的追兵,又觉得笑澜驾轻就熟地举止诡异,除了被她拉着走外别无他途。

“啊!”冼朝不知被什么一绊,竟崴了脚,幸而被杨笑澜紧紧地拉住。

待要再走,就听得“嘶”得一声,杨笑澜停了脚步,问:“怎么了?方才绊着,扭伤了脚?”

“没,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莫要让人追来了。”冼朝忍着脚上的痛,却不欲两人因此停顿。

杨笑澜俯□看去,绊着冼朝的,居然是个干枯久矣的骷髅头,一惊之下,竟哈哈一笑,发力将这骷髅头一脚踢开。

“见着何物?”

“尸首。”

“啊!”

听得冼朝紧张,她却只觉得好笑,压低了声音又是哈哈一笑,凝神听一会儿洞口的动静,没有丝毫的声音。真是奇哉怪哉,突然被追着杀,突然又不见了身影,似是故意将她们逼到这洞里来似的,思索片刻道:“我背你,你上来。”

“不必如此,我可以走。”

“方才我可瞧见了,你始终用左脚着地,可见右脚疼得紧,我背得动,你且上来。”将斜跨的包囊挪到身前一些,杨笑澜半蹲下来,不容置疑地说道。

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冼朝才爬上杨笑澜并不宽厚的背脊,依笑澜所言,从她颈上挂着的佩囊中取出那枚夜明珠,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多年练气习武,背着个人顺着石阶而下倒也并不吃力,而被她背着的人儿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一反常态一语不发。还没来得及说笑两句,只见羸弱地光照下,依稀可见前方耸立着各式乳白色钟乳石,此处,竟还是个溶洞。也不知往下走了多少路,潺潺地水流声传来,果不其然,这溶洞里必然是有着地下水。

许久未发一声的冼朝,终在见着了不知什么皮做得筏子时,惊奇地咦出声来,任笑澜将她放下,去探查水深水浅。

积水估摸着能没及小腿,几乎清澈见底。皮筏被皮绳子拴在一根钟乳石笋上,应当足以容下两人的重量,皮筏子里有一根青铜制的撑杆,取杆在手,冰凉沉稳,杆上的纹路倒有些熟悉,只是从方才到现在,这一切顺理成章的很有些古怪。若只杨笑澜一人,她丝毫不会迟疑,坐上皮筏顺流直下,但是有冼朝在,她却不免要担心会否有未知的危险伤害了那个可人……

“怎么了?”见她垂头不语,冼朝忙问道。

听笑澜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和她的担忧,冼朝微微一笑,替她理了理几缕乱了的发丝,柔声道:“你想往前,那我们往前就是。不用担心那些,你只要记得,此生此世,我总跟着你便好。”

没想到她会在此刻讲出这么一番信誓旦旦的话来,像是一个承诺,笑澜心头一暖,抱住了她。拥抱中被笑澜背着的包囊硌着,冼朝问道:“适才都不曾问你,包囊里这般沉的是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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