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56)

与青铜面具阔别多日,杨笑澜亦很是想念,尤其这面具如今对她来说,意义非凡。面具上脸,独属于阿修罗王的豪情霸气和久远悠长的情感似一下子重新注入体内,杨笑澜盘坐在地席又有些出神。杨秀想是听多了冼朝说杨笑澜中邪,看杨笑澜这迷思的模样,对他久病不愈更添了几分相信。独独蜀王妃觉着有些奇怪,缘何这杨四郎身上没有分毫药味。

杨秀寒暄几句,杨笑澜木讷地回神答了,又捡了一些当日进入迷雾森林见到幻象的事情来说。

迷雾森林的传说杨秀早就听闻过,也曾派人去打探,去的人有死有伤有吓傻的,杨笑澜能全身而退足见福气。杨秀这才完完全全相信他真是中邪了。

见杨秀一直皱着眉松了,杨笑澜自是晓得他释了疑,谁知杨秀下一句就笑呵呵地说起杨谅对陈子衿的记挂来,还对让蜀王妃转交汉王写给陈子衿的信表达了些许歉意。一时,蜀王妃、陈子衿与冼朝面上均有些尴尬。陈子衿还记得那时因着杨谅两人闹僵的事情,这会儿与杨谅的积怨比当时更深,还不晓得笑澜要怎么发火,心中不安。

杨笑澜狐疑地看看杨秀不似作伪亦不似试探,并没有如众人猜测地那般大怒,也没有像当时的人那样提出换妾的条件,只用她刻意压低的略有些嘶哑地声音道:“人不该过分觊觎本不属于他的东西,若是因此生了执念,难免招来祸事。蜀王殿下以为如何?”

纵然杨谅是幼弟,但杨秀始终清楚地知道他确是有野心的,而野心,能成其事,也能毁其事。这话像是在说眼前的女人,又像是在暗示杨谅的野心,是警告又像是奉劝。杨秀想起杨谅对杨笑澜的嫉恨,打个哈哈,干笑几声,没一会儿就带着蜀王妃告辞回府。

小院里的侍女早就听得杨丰吩咐,准备热水伺候着,杨笑澜连日赶路一回来又碰上蜀王查岗,浑身上下皆是困顿,只想着先洗去一身的疲乏。在冼朝与陈子衿看来,这是一种因介意杨谅给子衿写信而来的冷淡。而泡在热水中的杨笑澜觉得奇怪,没人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是何道理?难道在为了她的来回京城而生气不成?正想着过一会儿去问个究竟,就见冼朝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幸而,尚记得关门。

还没等她问什么,冼朝就连珠炮似的说开了,“杨笑澜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子衿师姐全心全意待你,你怎地还这般小气!杨谅痴人做梦惦记子衿师姐,又不是子衿师姐惦记杨谅,你凭什么迁怒师姐对她爱答不理!”

杨笑澜这才恍然,刚想说“我没有。”只听冼朝又道,“亏得师姐还天天记着你,担心你迷路,担心你路上没有好吃好睡,你说你对得起她嘛!”

“我没有生气……”

“什么?杨谅对师姐心存非分之想,你竟然不生气?你是人么!”

杨笑澜笑出声来,道:“桃子精,横也不是,竖也不是,你就直说你是想骂我吧。”

冼朝想了想,也笑。“嗯,确是想骂你。你不在怪想你,你在我跟前,就忍不住想骂你。”

“这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么?”

冼朝啐了一口道:“不要脸,谁爱你!”

听得房中有笑声传出,陈子衿斟酌再三才进了屋,只见屏风后,冼朝正和浴桶里的杨笑澜有说有笑,心下不知当疑惑还是当怅然,正犹豫着就听笑澜唤她。

“子衿,子衿,你不在都没有人帮我穿衣。”

陈子衿才抬脚,又听笑澜道:“子衿,子衿,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掉进浴桶里给淹死了。”

在听闻她的宿敌杨谅对自己示好还能如此开怀,莫非那个人如今已丝毫不在意?陈子衿不禁想,杨笑澜不在意的到底是宿敌还是她。“来了。”她轻叹,应了。

冼朝见她进来便自顾自走去看看晚上吃什么,特意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给两人。

子衿的心思没有漏过杨笑澜的眼去,看着她熟练地给她取来干净的衣衫,帮着她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她这才察觉,这些年子衿卸下了冷漠疏离之余,已不再是那个深宫里不谙世事的公主,举手投足间,怎么都有些人妇的味道。从少女到人妇,从与她口是心非彼此用言语伤害到如今的内敛,她委实不知,这样的转变是好还是不好。当初在隋宫里找她,将她从江南带到大兴,和她同生共死几经磨难,她没有想过,她与眼前的女子会有今日。自那以后,子衿也再没有用过所谓的异能,甚至若不是刻意去想,她几乎都不记得,子衿还是个可操控生死之人。也许,没有摘下黄金面具对子衿来说倒是一桩好事,她能就此平凡了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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