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93)

“杨福,杨幺,倘若我不幸身死,陛下又欲对公主不利,你们就将公主带去那一处。”

杨福与杨幺当即跪下郑重应了,杨笑澜才将两人扶起。

陈子衿将随笑澜一同前往女国,冼朝过几日也将向杨坚申请通关的文书,若松也提出要求同行,笑澜允了。

杨丽华自听罢杨笑澜的安排后便再无一语,也许是笑澜早早将一切定妥,也许是子衿与冼朝的反应平静的太过理所当然,她只觉得,这三人确确实实是有些事情瞒着她的。联系从前笑澜同她说过的话,她隐隐觉得,当她知晓了这件事情的全部,怕是要永远失去笑澜了,故而在满心的疑惑下,她仍旧忍住了没有问出口。只是夜里就寝时,她在杨笑澜的耳边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杨笑澜却道:“不,你该要活着,你还有娥英,有小孩,不管我在哪里,上穷碧落,我总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态度里的坚决让杨丽华无从拒绝起,才要说些什么,只觉黑暗中杨笑澜用温热的嘴唇吻去她的眼泪,她道:“为我,你要活着。”

☆、第六卷 人生如梦

第一百四十四回

颁赐设利罗的仪式就在杨坚寿辰的当日。清晨时分,杨坚在仁寿宫的仁寿殿里从内小心翼翼地捧出盛有设利罗的七宝箱,威严肃穆地走向大殿,置放在御案之上。环顾被挑选出颁赐设利罗的三十名僧人焚香礼拜,起誓赞颂,因着面具的关系显得有些突兀的杨笑澜没有按照惯例领着这群僧人,而是默默混在其中,杨坚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从她的身姿来看,当是一派乖顺平静。

那一日后,想起乐平公主,心里不是没有内疚感的,只是这一次,无论是独孤皇后还是乐平公主都没有为杨笑澜求情,令得他颇有些不自在。他设想过假如皇后或者公主来为杨笑澜当说客,他会如何坚持如何拒绝,他还会指责她们置他的决议于不顾,关于这一点,他来来回回想了好多天,可是她们竟没有丝毫的表示,连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他不免去猜想皇后与乐平公主心中所想,是觉得君命一下无可转圜,还是……已不愿意与他再多有言语,纵然他故意在第二天就躲到了仁寿宫来避开她们。

眼见三十名僧人将设利罗分别装进金瓶琉璃内,薰香为泥,封盖加印,启程前往各方,杨坚心中禁不住得雀跃与兴奋,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一刻他由衷地感到幸福与喜悦,就好像这天地之间因此而变了容貌,换了新颜,草木皆含情,山水皆禀灵,一切的一切都具有了佛性与神性。

他看着将金瓶放入锦盒内的杨笑澜,目光柔和,好似被佛光普照的慈父一般,他殷殷地叮嘱杨笑澜出门在外务必小心,任务虽艰巨,可随行一百名士兵皆是精锐又有裴笙为副将同往,连冼朝都向他请求随行。他信她的能力与运气。杨笑澜喏喏地答着,一派父慈子孝的模样。杨坚身边侯立着甚少言语的独孤皇后则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地不屑的冷意旁观,在杨坚看向她问她是否还有嘱咐时,才同杨笑澜道了一句,务必平安归来。回答她的是杨笑澜的郑重行礼,独孤皇后很是懂得杨笑澜在戴上面具之后于人前惯常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明了和承诺。

仁寿宫外,一百军士整装待发。裴笙比之先前入岭南时又壮硕了些许,牵马而立的样子很有几分虎虎雄风,身畔站着个中年男人,一副商人模样。冼朝和陈子衿与杨丽华站在一旁说着话,三人虽戴着帷帽,但都将面纱一角掀起,尽管已过韶华,但这三人或清冷,或娇艳,或端丽,凑在一起别有一番风情,引得军士们瞩目连连。若松一身戎装,奉着守护三人的命令,带着穿上小衣遮掩翅膀的混沌肃容而立,他是明里唯一一个同行的家将。另有三十个装备精良的侍卫由杨嵩、杨丰统领在暗处护军。

裴笙与乐平公主等三人分别行礼之后就立于一侧不再言语,眼神时不时扫过三人,有对杨笑澜的艳羡,也有着担心。这一次任务用他叔父裴世矩的话来说,是吉凶难料,祸福难知。若说是福,地远山高,陌生蛮荒,与大隋还鲜有来往,怎么都觉得凶险。若说是祸,此事还只有深得杨坚信任之人方可准行,落在杨家四郎的头上既在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只是啊……裴笙想起裴世矩说到杨家四郎时的表情,复杂。裴世矩还道,君心难测。这一路与杨家四郎,必当全力不可疏远,亦不可与之过于亲近。裴笙看着三女目光为捧着锦盒出来的杨笑澜所牵,暗叹一声,委实难为。

杨笑澜对三女点头示意,将锦盒交予若松后,先是向裴笙走来,拱手行礼道:“此去坎坷,还需仰仗九郎。”裴笙忙还礼道:“大驸马言重了。”杨笑澜又向那中年男子看去,那男子行了礼自我介绍道,他姓贾名道,与西方三国有些生意往来,对彼处颇有些了解。杨笑澜见他方头大耳,不似恶人,称一声先生,路上多有劳烦,还望相处愉快。纵有风闻贾道亦没有想到这当朝驸马会礼貌至此,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能颁赐设利罗实在是他三生有幸。杨笑澜只笑道:“托陛下洪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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