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96)

高岗之上,馄饨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抓捕野兔,陈子衿一人迎风而立,远眺着层层叠叠层次不齐的群山,幕篱素裹,身姿婉约窈窕。听见杨笑澜来了,回过头来掀起面纱一角,对着她浅浅一笑,又转过头去继续看这迥异于江南的壮阔风景。她笑得动人,杨笑澜满心温柔,将面具摘下,亲她一亲。她一惊之后,想着四下也无人可见,便引着笑澜加深了这一吻。待得唇分,她道:“我很是感激你。若非有你,我无法想象此刻自己该是在哪个深宫大院,即便是寻常百姓家里也注定是暗无天日的禁锢。”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感激。记得当初,你对我可是要打要杀的。”

“你呀,小气,还记得那事。”

“那自然要记得,救命之恩,岂敢相忘。”

陈子衿白她一眼,问道:“师妹可曾好些?”

杨笑澜点头道:“让她服了红景天煎水,出来寻你时,已然好些。嘱咐她的话都不听,也难怪会高反了。”

“师妹性子活泼,自小在外走南闯北惯了,能在大兴待那许久已是难得。如今出门可不得胡乱瞎跑一阵。”

“呀,看来我家的娘子们除却大公主,都是些不安于……”不安于室尚未出口,就给陈子衿瞪了,杨笑澜忙笑嘻嘻地收了口,这词不是什么好词,用在此处确实不妥。又想起杨丽华性子虽静,可未必是真的安为人妇,如若她有独孤皇后那般的机会会否也有如其母一般的野心呢。想到此处,她认真道:“这般想来,还真是委屈了你们,都是心怀天下,却又被束缚在方寸之间。”

“故而我才格外感激笑澜,能随你出得城来一同见这景致。公主却无此幸运。”

“她身份特殊,分工又不同,只好委屈她了。”

“唔,还确实是委屈她了。不过,这一路上你不时往家中寄信,也是有心。”陈子衿不欲添她离愁,又问道:“如今我们已到附国境内,几时才能见到附国国主?”

“该是这几日的功夫,听贾道说,此地离道坞已是很近。这次出门并不是什么好差事,风餐露宿又危机四伏。”杨笑澜与她相依相靠,极目远望,这几日暗处的杨嵩等人并没有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可她心里总是难安。

道坞是附国国主所在,水草丰茂。国主的碉楼依山垒石而建,高十余丈,比之前在路上所见更要巍峨一些,依目力所见,楼中弓箭手遍布,箭矢上沾着毒物。杨笑澜早已做足样子递交了国书,将来意说得清楚明白。嘱兵士在楼外指定处扎营等待,带了裴笙、贾道和几名侍从在歌舞乐器之中,进得碉楼,一路拾级而上才见着戴圆钵皮帽、皮裘,踏着皮靴,满身金饰的国主。杨笑澜微微行礼,由贾道再次说明来意,呈上设立罗。

国主命人接过锦盒,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瞧着杨笑澜的面具,杨笑澜心下有几分忐忑,但眼神毫不避让。向一个并未信奉佛教的地方颁发设立罗,传播佛教这种事情,在她看来,是十分荒唐可笑的。幸而,附国国主对此并不反感,他只是表达了对此面具的喜爱之情以及似曾相识之意。以明珠换红景天这等买卖,国主十分乐意为之,生意之后欲留几人用饭,杨笑澜却听见馄饨气急,吼声震天,怕是营中有变,忙告罪一声,齐齐下楼。国主亦是恼恨,是谁赶在太岁头上动土,在他门前扰客。

待走出碉楼,才看得分明,一附国男子骑于马上,陈子衿与冼朝立于一旁,身后是各自带领的人马,而馄饨则在二女的身侧,呈攻击的姿态,怒目瞪视着前方的獒犬。獒犬身躯庞大,杨笑澜素来知晓它的凶狠,可馄饨到底也是上古神兽,对那獒犬颇具震慑之效,獒犬最为护主,虽有怯意亦未逃离。男子披发浓眉,不知在说些什么,杨笑澜只觉他语气轻佻,心下不喜,谁知她才靠近,男子就已警觉,欲张弓拉弦,剑拔弩张之际,国主高声呵斥,那男子才放下了箭矢。

贾道在她身边细声道,这男子是国主之弟多吉,回城之时无意在营中见着了陈子衿与冼朝,便欲以牛羊金饰换取,双方言语不通,故而产生了敌意。贾道武功不好,耳力却是极佳,又听得国主与多吉在彼处商议,用重金与杨笑澜换得二女。杨笑澜才要发作,贾道忙拦了她说道,附国地广人稀,为繁衍后代,行转房制,女人是财产,用财物换取女人更是此地风俗。交易可以不做,但却无需着恼。

一旁默默听着的裴笙也是一阵火气,杨笑澜劝道:“贾先生说得在理,我们本为大隋之使,这茹毛饮血之徒虽可恶,但这终究是风俗。我们见招拆招即可。”她佯作不知,只让贾道向国主介绍,这两个女人,是她的妻室。听说是妻室,国主便知道此趟交易难成,才要作罢。那多吉却道:“妻室又如何?我也可以妻室相换。牛羊各三百头,五百金,女人十个,换这两个女人,该是足够了吧!”

寿头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