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298)

杨笑澜才要说话,忽地被火光吸引了目光,暗呼一声,不好。只见不远处,冲天的火把肆无忌惮、堂而皇之地急行而来,映照地比天色更光亮些许,随着漫天红光的是犀利喊杀之声。杨笑澜当机立断,命弓箭手在土墙后待命,只要敌人出现在视线之内,即可以剑雨相待,但她深知,箭矢有限,不过能抵御敌军片刻攻击,此时她格外期待杨丰、杨嵩的支援。

礌石过后,箭声鹤唳,来袭者先是消无声息暗自靠近,待遇上了前哨才明目张胆地围将上来,想是没料到早有防备,一时间前头部队略有死伤。

贾道在杨笑澜身边咦了一声,道:“这伙人中竟有女国人在内。”

杨笑澜尚来不及答话,就见来袭者以箭矢为先,掩护着冲杀过来,挖好的沟渠内藏有暗器,伤了不少人,但很快的杨笑澜一方的箭矢用尽,短兵相间。杨笑澜令冼朝带着陈子衿、贾道与部分侍卫随时准备,只待她为他们开一条缺口就往山下而去与来援的杨丰、杨嵩回合。自己与裴笙越过木墙,挺枪而出,杀入人海。

陈子衿与冼朝互望一眼,挥剑杀了几个近身的敌人,做好了向下突围的准备。

身边的士兵逐一减少,杨笑澜手头渐紧,身上伤了几处,也情知不妙,在馄饨的攻击协助下,挑开人群,对他们喝一声“走!”可显然敌人并不欲放走一人,见他们有逃脱之意,忙抽身来阻,杨笑澜与裴笙领着仅余的士兵齐齐断后。

敌方亦伤亡惨重,除领头的蒙面男女之外,不过二十余人,但杨笑澜这方更糟,她与裴笙皆带重伤,同出大兴的兵士几乎均已战死,唯家中所带侍卫还留有几人护着陈子衿、冼朝与贾道。

裴笙与杨笑澜同仇敌忾,于这绝杀之际,生出一份惺惺相惜之情。只听裴笙朗声道:“能与阿修罗王并肩作战,是裴某此生的荣耀。”杨笑澜手上吃力,挥开杀来的两个敌人,嘴上却道:“等我们都翘了,九郎再说荣耀不迟。”

从开战到此刻,敌方除了喊杀并没有任何言语,但听了两人的说话,为首的蒙面男子沉了声音冷笑道:“蠢人,死到临头还惺惺作态。”刻意变了声音,语调却有些熟悉,杨笑澜听对方终肯开口讲话,忙问:“我们乃是大隋使者,奉皇命颁赐设立罗,并无阁下所需之金银,阁下为何痛下杀手?不怕神佛有眼,遭了天谴。”

蒙面男子又是阴阴一笑,道:“若神佛当真有眼,你我又怎会同时存于此间。休要多言,杨宁,受死吧!”方才众人力战,他一直袖手以待,此时他好整以暇气力尽在,杨笑澜却已是强弩之末。他长刀横斩竖劈,刀刀全力,接得杨笑澜手软难撑,一刀劈开阻挡的裴笙,下一刀劈向杨笑澜的面门,就在她躲无可躲之际,蒙面男子右手手臂骤然一麻,被一枚石子击中,虽不至于脱手,却使得这一刀失了准头。刀锋落在杨笑澜的脸侧,刮在面具上,带起一阵灼热,杨笑澜脸上一烫,暗骂一声册那,生死存亡之际哪还能顾得上一向爱惜的老脸,只迅速往边上滚了几滚。

蒙面男子一击不中,心下恼怒,待抬眼看清了相救之人,心中怒意更甚。只见陈子衿与冼朝各自仗剑挺立,护在杨笑澜与裴笙之前。“呵,还真是情深一片。”

一旁未做汉人打扮的女子,用有些别扭的汉话道:“杨,还同他们废话什么,尽早杀了!”将手中劲弩抛于蒙面男子,蒙面男子接过后对准了杨笑澜。

看着劲弩,杨笑澜脑海中闪现十三死去的场景,“是你!”

陈子衿与她经历那一场生死,她一说,她便将当日那蒙面人想起,身形,改变后的声音,还是行事的稳狠,无一不匹配。忆起杨笑澜的惨状,陈子衿又往她身前掩了一掩。

蒙面男子恨道:“你是要为她挨此一箭么?你竟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么。为何你们总对她这般袒护!好好好,今日,我便成全你们。”

话音刚落,却听道路两端各有异响,一端是人马急行的逼近,一端是已方人员遇袭的惨叫。

破风之声,蒙面男子下意识地往后一撤,躲过了暗袭者天马行空的一剑。

待暗袭者立定,天色已然大亮,地平线上升起万道金光。汉话别扭的女人先一步看清此人,忙矮了身子躲在人群之中,陈子衿与冼朝十分意外,一脸惊诧。纵使神佛也难料,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如天神一般出现的人竟是已然云游四方的袁守诚。

比起一击未中的袁守诚,蒙面男子更为忌讳的是正加速赶来的杨笑澜的援兵,他三箭必定能取杨笑澜的性命,但脱身怕是不易。这次带来的人并不多,合着那女人的族人十有八九已经折损,杨笑澜手下之强硬出乎他的意料,想来这些年战场上的名声为人所刻意忽略了。而那女人显是对袁守诚大为忌惮,竟藏头遮尾起来,他微微冷笑,此次亲自远来居然无法取得全功,就当是杨笑澜的一场造化。“我们来日再见。”他放下话来,收了队伍,从从容容自来人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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