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66)

“三月咸阳城,千花昼如锦。谁能春独愁,对此径须饮。穷通与修短,造化夙所禀。一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李太白与曹操真是洞悉世间真谛!何以解忧,还真是唯有杜康!”夜半寺中凄清更添几分愁绪,孤独感顿生,杨笑澜实引太白、孟德为此生知己,她此刻满腹欲述难述的辛酸,谁又能解其中滋味。

一声清幽的叹息声钻入耳中,杨笑澜执着酒壶的手微颤。只听更温柔的声音响起,语调中分明是带着几分怪责的,可这声音却听来舒服至极。“这寺里,几时容许饮酒了?”

闭关潜修不过几日,此刻再见,竟恍如隔世。见着那月光下似笼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的尉迟炽繁,杨笑澜哽咽,语带哭音,叫了一声:“师姐……”

学着杨笑澜在石阶上坐下,微凉,尉迟炽繁柔声道:“可是和冼朝师侄吵架,心中烦闷?”

师姐潜修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不是。她跟你告状?坏你修行?”

“不曾,院子方寸大小,我都听见了。笑澜可有想过,或许是冼师侄对你有情,故而……”

“不可能,师姐,她就是个到处放电的。”谁见过喜欢别人是用拳脚相加的?

“放电是何意?”

“放电就是……嗯,四处留情。”

“你呀,休要胡说,坏了人家女子的清誉。”

“好吧,可是师姐,可能别人喜欢的都不是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我。”

尉迟炽繁轻轻揽过杨笑澜,任她软弱地靠在胸前,浅笑道:“笑澜真是越发的禅意。你师姐禅修不深,可参悟不透。”

“师姐,你以后要潜修,就到我房里潜修,念经什么的,我还能听听,平了心绪。”

“见了你,还能潜修么!傻瓜!”若不是那日进了她的房中,听她梦里头仍一声声叫着师姐,她何用潜修。也是听闻婚讯,知她所烦所扰的心结,故而才出来相慰。

“师姐,你如果是我亲姐就好了,大概我就不用那么烦了。”

“若真是亲姐,呵呵,你可是……连亲姐都不放过的呢。”尉迟炽繁忆起罚她抄经一事,打趣

道,话才出口,自己的脸倒是先红了。

“呃……”杨笑澜想起当日戏言,不好意思地埋首在尉迟炽繁胸前蹭了蹭。

“傻瓜,你可都要成亲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师姐……”说到成亲一事,杨笑澜只觉愧疚,对这尉迟炽繁无从交代,无法交代。

“怎么了?成亲是喜事,大公主……原也是个难得的好人,在宇文家幸而有她多方照应。况且大公主是个明白人,你与她成亲,我很是放心。”

“可是……”

纤细的手指抵在杨笑澜的嘴唇上,淡淡的香气令她想起那个带着春意的午后,梦里头是眼前人浅浅的亲吻。这香气令她迷惑,那一日究竟是梦还是真。可是尉迟炽繁越发超脱尘凡的气息令她无从问起,若问得真是一吻定情,难道拉了她便要流浪天涯私奔去么?

然而天下之大,当真有两人的容身之处么?以何为生?以何安生立命?何况她有她的使命,而这份使命中还关乎着眼前人的同胞姐姐。正如杨素曾跟她说的,这是她的命。这一刻,在尉迟炽繁的怀抱里,她终可以确认冼朝真的说对了。每个人心里确实都有一座背背山,她心里的这座山脉里,有一面山坡叫做尉迟炽繁。

“师姐,你可别真羽化成仙,不要我了啊。”

“傻瓜,我总是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那句话,寿头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夜凉如水的台阶上,温柔的师姐还那么的善解人意,呜呜呜……

☆、第三十九回 神课【本章为倒V】

成亲,由古至今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事关两个家庭,但凡与家庭有关,还涉及到两个,那自是少不了一场纷繁。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是一场涉及皇家的婚礼,没有人会同皇后、皇帝或是礼部的人去争执这迎亲线路、彩礼聘礼;新嫁娘穿什么,新姑爷穿什么;这个花色好,那个花色不好;宴席上该用什么菜色、上什么酒;驸马府里的装修也没什么地中海式、田园风、欧陆风情宫廷风、美式简约、日韩风,一切皆是有先例可循可按的,清一色的中式——北周隋朝风。着实省了杨笑澜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甩手新官人不少事情,她只消试试衣服,听听决定点头即可,然而就是这试衣点头也让她这个崇尚旅行结婚的现代人不胜其烦。

《礼记??昏义》里就有对婚姻流程的一个规范: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称“六礼”。这一点,杨笑澜是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每一步还有那么多的名堂。以纳采为例,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要找个人模人样的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为什么要用大雁呢?因为雁行为规律——南来北往的迁徙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雁亡,另一只不再择偶,这是希望新娘能够像雁一样的忠贞专一。冼朝在对杨笑澜解说大雁的深意时,忍不住冷笑道:“这雁对于大公主来说,还真是有点讽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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