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酒(65)

作者:行山坡 阅读记录

只是房门关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应该为死去的、还未成形的代码默哀。

宋辞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明天,”她低头吻了吻陈若安的眉骨,开口时声音里满是爱意,“我们去看看更辽远的东西,去看看天空,天空能装下全部这些……”

“去……”陈若安抱着她说,“好。”

陈若安想,随便什么地方,融进自然,就像住进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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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建了个新的wb,就叫“行山坡”。

第46章 秋与冰藏

“八点半,吊桥还未醒。”

秋末,长城上的风远远比山脚要烈。

她们沿着一整条山路爬上来,登上这条人迹罕至的野长城。

垛墙都已变成残垣断壁,只能堪堪看清哪里曾是箭口。仰望或者俯视都是绵延不绝的马道,嵌在绿色和火红的植物中,一路延伸到视野尽处的山头。

“蓝天……”陈若安背靠着稍高一点的垛墙眺望远方,蓝天和山脊接壤为锯齿,风吹过的时候色块全都往一个方向倾斜,“一路上什么也看不见,没想到到这儿一下子开阔了。”

宋辞从她身边走过,风把她的大衣吹得卷起来:“秋天来刚好,什么都正正好好的。”

她回过头来,结果头发从两边不停冒出来,糊了满脸。

陈若安正朝她走着,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出来:“看来秋风对你很热情。”

她伸手帮宋辞撩开头发,刚掖好一缕另一缕便飘出来。她一直笑,宋辞怀疑这人多少有点蓄意而为,自己晃了晃脑袋然后转回去了:“不看你了,不看你就往后吹。”

“别啊,”陈若安从她身旁跑上去,面对面停在她面前,笑起来:“这就行了。”

她伸出手来想去牵宋辞,却被这人一下躲掉了。

宋辞明明已经在笑,但还是昂着头绕过她:“干什么?”

陈若安赶紧跟上她:“我手冷……真的,穿太少了。”

宋辞闻言停了下来,想了想说:“暖手可以,得先追上我。”

她指了指上方的瞭望台:“在那之前能追上我,就随便你暖。”

“嗯?”

陈若安的大脑还在缓冲中,宋辞就一个加速开始往上。她这下才知道这人来真的了,边喊“耍赖啊”边也跑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宋辞在放水,奈何自己现在身体素质太差,拼了老命也追不上前面的人。她一直跑,石头砌成的台阶风化成崎岖的上坡,脚步离开就落下泥土和碎石。她很快出了汗,跑出来的风在耳边呼呼响,真正的山风迎面吹来,她突然有种久违的感觉——太久远了,那时还在体中,被陈斌南逼着跑十几圈,每一阵风都带来一阵满足。

这里的风更是如此,把人穿透一般。

她似乎懂了宋辞的意图,宋辞故意把距离控制在一两米,像她的领跑员。

登上瞭望台,她气喘吁吁地扶着石墙,宋辞倚着石墙在她对面站着,不禁笑道:“看来结果是……没追上?”

陈若安摇头认输:“实力不允许。”

她过了大概半分钟才终于稳下来,她抬头看着宋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

“宋辞,”她像等待抚摸的犬科动物,乞求道,“输了还能有奖励吗……”

她感受到破土而出的感觉了,向来擅长独自压抑困扰的她,突然发觉奔跑竟然是解开心结的办法。

不对,她又想到,奔跑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前方有不同的人在。

宋辞啊……

输了还能有奖励吗?宋辞笑了,她露出一种了然的表情,轻轻拉了拉陈若安的衣袖,小声道:“过来。”

声音吹进风里。

陈若安被她揽得微微弯腰,宋辞奖给她的吻带了点强制的感觉,而她甘之如饴。

她发觉瞭望台口原来是风的轨道,她们在风声中接吻,竟也像某种卧轨。

宋辞松开她,对视中缭乱的发丝不断掠过,她看到陈若安眼中不知名的暗河。在古板的眼镜下涌动,在清晨诉说夜晚,莫名地别有一番感觉。

“诶,”她笑着戳戳她,把这人不管是什么想法打断,“往……左转。”

交给陈若安执行,她想了想哪边是左,她以为这又是宋辞的某种游戏,转过身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什么样的高度。眼前早已不是石墙,清晨、山脉、城墙和秋天的真谛,这一刻才全部懂得。

更高处注定更加辽远,极目望去似乎山脉都在自己脚下,枫树浓缩成落在草地上的枫叶,洒满万千山河。她是在天上了吧,她想,天空把她们容下了。

风吹过,她听见宋辞的大衣翻折。

宋辞不再靠着石墙,而是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望向远方去。

她牵起陈若安垂在身侧的手,和她共享同一份震撼。

“我每次……看到这些,不同的这些,”她开口,在风停下来的时候,“就会觉得所有想不通的事何必想通。”

她感到陈若安的手收紧了。

陈若安是自己世界的思想家——这一点她们或许一样——她在任何独处的时候思考,三十年就想完了有些人半生所想。但总有想不通的东西,比如现在,比如人不应该能力越高越有选择吗?

如果任何事情都有答案,为什么两种抱负之间找不到平衡点呢?

她想不通,风把她的乱麻吹开。

“是……”她想了想说,“明白了,明白你昨天说蓝天包容一切。”

宋辞轻轻靠着她:“陈若安,你想喊两声吗?

“这里没人,”她说,“只有秋女能听到。”

陈若安转头看着她,这算是一种一语双关吗?

“喊了……嗓子会哑。”她说。

还会吵醒很多神灵。

宋辞笑起来:“说的好像昨晚是你的嗓子在用功。”

这种话说出来,陈若安竟然第一次没觉得赧然。所以蓝天甚至能容下深夜吧,她牵着宋辞往瞭望台里面走,她说什么话都敢讲,要躲起来才不会被笑话。

宋辞由她牵去,跟着她躲起来。

躲在石墙围成的小小空间里,瞭望台用以瞭望,就在这些拱形空间里体现。

“桃花源。”陈若安从箭口往外看。

她们安静地待着,安静地交流。不知道多久之后,陈若安缓缓道:“我好像必须接受这件事了,人只要生活在世界上,就免不了被不平的法则约束。”

能力至上,有能力就蔑视一切,好像越来越行不通。

宋辞看着她,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因为太想说以至于更谨慎地措辞。

她在陈若安等待的目光中开口了。

“但你的心可以永远自由,”她说,“人只要生活在世界上,哪里都是桃花源。”

她的理论太美,在陈若安心里冲撞个不停。哪里都能是桃花源,对,宋辞就像是打破了一切法则的人。

“不会落俗吗?一直不会?”

风变得小了些,头发不再肆意飞舞,只剩发尾飘飘。

陈若安看着宋辞,宋辞看着洞口之外。陈若安的心在等宋辞开口,等她飘扬的发丝说完前篇。

“不会,”宋辞转过头来看她,“我们永远不会落俗。”

永远热烈,永远浪漫,永远似落日点燃山河,大火一烧便只会沸腾。

她们对视着,这样认真地看着对方在印象里已经遥远。这一刻或许很多个瞬间都涌现,陈若安看着她,从越山到垵山,从公主寺庙到水族馆,从南安到南安……旅程到了现在,似乎早就不再迷茫。

她凑过去,轻轻合上眼。

轻吻就像是,造访前轻轻扣门的手。

宋辞同样闭上眼睛,轻吻之后分开,接着又凑过去,然后拽住衣领或者衣袖,手指缠绕在一起。

她们享受着这一刻,享受触碰,不如说享受触碰间隙内心的悸动,享受结束留白时无需多言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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