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53)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阅读记录

陆青辞在扶着黄嘉玉下马车。晚芸和他目光交接时,只淡淡地微笑点头。一只野猫忽而猛扑向黄嘉玉,又瞬间弹走,泥爪印在墙壁上,进而消失在屋瓦边。陆青辞本能地伸手去挡,幸好只是划破了衣裳,但所有人都聚拢过去嘘寒问暖。

晚芸趁着小猫闹事,转了小圈。逐鹿镇似乎都是些老派的房子带着旧式的院落挺在纵横的街边,没有恢弘而华丽的楼阁,没有张灯结彩的酒楼。屋檐下的灯笼暗扑如飞蛾,落下一捻毛絮般的灰。青石板从边缘裂成几瓣,缝隙里死气沉沉,只卧着一些赖泥和虫卵。头顶上方是细细碎碎的光芒,接近于洗净的姜的光泽。

晚芸皱皱鼻子,闻到一种淡淡的腥味,扭头看到一栋零落的楼宇。二楼凸出一排宽大,几乎下堕的窗台。一处竹竿挑着几件还潮湿的花布衫子,另一侧在做鸭血,木桶已浸成褐色。很诡异的画面。扎着婆巾的妇人做累了活计,就用她满是红扑扑血水的手抓住栏杆,面无表情地唱一些很古老的调子。楼下有人附歌。地面一地零碎的鸭毛,鸭血往一楼淌着。一楼种了一株万年青。万年青上结了蛛网。万事万物都像皮影一样活着。

而陆九澜方方才从轿子里下来,打着大大的哈欠,模模糊糊地走错了道,又一脸自嘲地回身,进入庞大典雅的客栈。不知为何,晚芸看到他们的脸,总觉得他们各自都是恨沉沉的。不过也许是数九隆冬的错吧。

晚芸迫不及待地渴望春天来临。

大人们夫人们留在大堂里品茶论道,说是有上好的君山银针。而陆大人大手一挥,却让所有小辈们先去了客房休憩,自己暗戳戳地给罗浮塞了一个小茶罂。罗浮颔首,在经过一个土陶鱼缸时,不动声色地任由它从手心滑落到缸底。此地果然比常梁要暖和些,水竟还未成冰。谢谢它的未结冰,让罗浮能在它流动的体内,藏掉一个令人作恶的物件。

罗浮在恍惚间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号与呐喊,似乎在说什么“还我们孩子的命”还是什么之类的,便不禁停下步子,想往门边探看,不料客栈的小二却面露惊恐,急急忙忙地将她拦下。

“小姐,走这头咧!”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罗浮发问。

小二笑容可掬,连忙摆手,“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咱这儿静得很,就偶尔灯会神会热闹些。”

“你们这里有没有孤独园?”罗浮九曲十八弯地问了些似乎毫无关联的小事。

“当然是有的,何处没有这样的善事呢。只是孤独园不单是收养无父无母的孩子,还有些父母健在,但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送来的孩子。”

“有些人就喜欢那些无父无母,不会张口申辩的孩子。”罗浮的话晦涩模糊,“这样的孩子比较能忍常人不能忍。”罗浮低头默默手心,“你不必支支吾吾什么,我不是傻子,有些传闻早有耳闻。你也不必毛了手脚,送一壶姜茶到我房内吧,我手冷。”

小二连连应答“好,好,好”。

客栈的南面全是如意纹的木窗户,相互错落,布满一整面高墙,巍峨庄严。宽敞的庭落里是一方大大的锦鲤仙鹤荷花木雕,霍霍然立在中央,高一米半,宽两米。晚芸没见过那么硕大的一颗鱼头,它的嘴似乎可以吞掉一口大锅。

“我的天啊。”晚芸摸摸脖子,“这能吞下多少颗人头。”

晚芸奋力搜寻罗浮的声影,终于在右侧的楼梯看到罗浮和婢女在上行。两人对视一笑。而后,罗浮在抬脚走上一级台阶时,却突然顿住,大约是因冬日的一抹暖黄光线正好横抹在眼前。

“小姐,怎么了?”阿枝问道。

罗浮摇摇头,缓缓道,“我心里好像有一只金色的雀,但它困在一个不见天里的坛子里。我想把坛口打开,让它飞走,但为什么有天罗地网在旁边。”

“小姐,你在说什么?”

“没有,阿枝。我什么也没说。”

晚芸住在天字号房,罗浮住在地字号。晚芸推开面向街的那窗。窗下有个壮汉在卖“刀口药”,他小腿上有一道接一道的纤细疤痕,这都是为生计所累,而他得为他的骗法付出一小点代价。壮汉用刀在小腿上斜斜地划出一道血口,然后“啪”一声,将“神药”盖在伤口上。血果然顿住。

她轻声喊着,“罗浮,罗浮,快看楼下的骗子。”不多时,罗浮便推窗朝下望,询问道,“为什么说他是骗子啊。”“刀口药虽然只卖一文钱,但其实啊,那方纸块里就只有煮熟的白石灰而已,连一文钱都不值得的。要是有不懂的人,拿了这把戏当救命稻草,不知得枉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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