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65)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阅读记录

可晚芸知道罗浮放不下。

第25、26章(微调,两章合并了)

茶馆里暖气洋洋。外头大雨围困。小孩扒住竿子死死撑住的窗,接着用他那削皮洗净的荸荠一样的手去接天地间透明的血液。透明但并不纯粹,里面有吐纳中的灰。连接天与地的,竟不是雪便是雨,而风什么也兜不住。它像零落的蛛网。

时辰超忽而过,罗浮枯坐在二楼临窗的靠背椅上,一言不发,默然看向对面鳞次栉比的屋瓦和腾然如雾的水烟。她突然想到,也不过就是五六年前的光景,她还可以顶着青翠欲滴的荷叶片在头上,赤着脚在大街上乱跑乱叫。可惜现在是冬天,可惜现在她是个小大人了,以前充盈着童稚趣味的妙事在如今看来都是傻而不真。

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脑海里肆意乱窜。罗浮低头摸了自己的一缕长发,以前听到人家讲,有些头秃女子的发髻都是从死人身上取下的;这条街的西南尽头有一家药铺,传说有凤麟洲的金泥膏。那可是周家的铺子。有钱人家啊,似乎就是比寻常人多了一些通天的本事。什么救命的草药和杀人的法宝,应有尽有。罗浮有些嘲弄。

一楼闲坐假寐的陆大人伸长腿,盖着狐裘在膝盖上,一派雍容华贵的上等人相。

陆九澜从大雨中赶来。他护得严密的裘衣内裹着一幅老旧的卷轴画。

“伯爹,给您拿来了,可辛苦死我了。”陆九澜一贯油腔滑调。他一踏进门槛,嘴就开始嚷嚷。

陆大人不紧不慢地睁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哼,你有本事啊!九澜。不过是借看百鬼夜行图,倒弄得这样麻烦,以为是借了天皇老子的玉玺似的。”

“这可不怪我,那老师傅麻烦着呢,说什么也不肯让画离他超十米远,他家就住西侧的弄堂里。脾气又臭又硬,不服不行。”

“下回直接宰了他!”陆大人老脸一横,像抓一把野菜似的一把抓过画卷。

“哎哎,伯爹,这画轴不能在这张茶桌上展开,老师傅专门叮嘱过,要到这张梨花木桌上来。”陆九澜嬉皮笑脸,“且这里光也好,看得明晰,您委屈一下呗。”

“他个乌龟软蛋,摆什么谱!”陆大人将狐裘往躺椅上重重一摔,不耐烦地走向那张梨花木桌。其实不过就两脚路。那梨花木桌钉死在地面,不然他早令人搬到跟前了。

陆九澜在展画时,故意撞到了白瓷瓶。

“哎呀。”他故作懊恼,“虽说碎碎平安,但这家掌柜也太不懂什么叫物有灵了,尽将些易裂易碎的半悬在边边角角上,这岂不是跟人上吊一样。”

“人上吊,也得先踹掉凳子。”陆老爷指了指陆九澜的脑心,“好家伙,踹了人凳子,还装委屈!”

“伯爹,我可是为您看画,才弄碎瓶的,您可得替我赔。”陆九澜脸皮生厚,“不赔,我可就得被卖到后厨洗刷盘洗碗了。”

陆老爷哈哈大笑,旋即一巴掌拍上陆九澜的肩背,又骂道,“九澜九澜,就烂就烂,我看你真是九张嘴,一张皮!”

二楼的罗浮听到破裂声,吸了一口气。那是她同陆九澜约定好的信号。于是她站起身来,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垂头稳住心绪。她半垂的长发如墨一样在脸两侧散开。二楼空无一人。她瘦小单薄的身影像一只银色的小鱼,于是她游到走廊的边缘。

那里有一樽椭圆的泥瓦盆,上头搭着一半的木架子,放了个盛茶叶的青葡图案的碟子,靠在瓦盆边的是个银如意纹把手的木盖子,能正好罩住宽大的盆口,这是为了鱼夜里生子,盖缸用的。里头养的是黑色的鲤鱼。乍一看,只见油水在圈圈转动。这盆水养的一般,狭窄的缸底中央蹲着四五颗睡莲头。任何接受人声炽热烘烤的鱼缸都不是好的,这样的缸身生不出细密围叠的青苔和细草。

罗浮俯视一楼,正好能看到陆九澜和陆大人伏在梨花木上,仔细推敲那幅画。陆大人的脑袋没有任何防备。她的目标就是让他的脑顶开花。罗浮开始移动那顶缸,阑干已十分老旧,只要她费些力气,就可将瓦盆连同破裂的阑干推到一楼,重要的是,推到陆老爷的头上。陆九澜在下方呼应帮忙。他时不时乘着空当,目测缸坠落的位置,借着赏画的由头,拉着陆老爷东调西调,以便找到最佳的事故方位。

最后,陆九澜看似不经意地敲了两下梨花木桌。

罗当即将瓦盆推了下去。

瓦盆和水炸裂的动静引起一楼哗然。

罗浮满怀欣喜。

但欣喜落空。

陆老爷老腰疼,凑巧背了身子,吩咐仆从锤他的后腰。

重重的瓦盆只砸在了仆从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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