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82)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阅读记录

晚芸瞠目结舌。

“你们不是想探一探我的底细吗?我告诉你们。”陆苑猛然睁开眼,“我知道你们和陆青辞是一伙的。”

“我们不是。”晚芸斩钉截铁,“我们和陆青辞只是朋友,现在我们也想和你做朋友。”

“好吧。”陆苑笑出了声。他看上去那么惬意,丝毫不被残废的身躯影响心情,“你这回答,让我觉得很真诚。比我以前见过的人,都要让我舒服一些。”

陆苑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以前我和娘住过一个村落,我在那里随着一个姓赵的老书生念书。学堂里拢共就三个学生,一个我,一个村长的孩子,一个富农家的孩子。那个村长的孩子丢了一本《汉书》,先生不问青红皂白地直接给了我一个耳光。只是我,他也知道,那本书分明就躺在富农家孩子的书屉里。”

“你难道没有很多的应多方式吗?比如说,直截了当地,义正言辞地告诉先生,你就是没有偷,或者直接翻开那个小偷的书屉,抓他一个措手不及。”晚芸像长辈一样谆谆教诲。

“是啊,但是我只说了——对不起,先生,下次不敢了。”陆苑嘲笑晚芸的天真,“另外一个富农的孩子,家有祖产,可以随时随地换个教书先生,但我不行,我家境不好,除了他,请不起别的先生了。”陆苑的笑意渐渐变得危险,“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件很解气的事,我把那姓赵的女儿推到河里去了,不过小姑娘运气好,没被淹死。我可是专门选了条有旋涡的河。”

晚芸觉得这事好像十分熟悉。

“小姑娘与你同名,也叫晚芸。”陆苑“好心”提点着。

晚芸如晴天霹雳,猛一拍桌,“我果然见过你!”她在童年落过一次水,那次她能分明感到自己是被人踢下去的,但因当年房东第一个下水捞她,她还一直误以为房东是罪魁祸首,“你真的太可怕了。”晚芸难以置信。

“我们真的好有缘。”陆苑笑得喘不上气,“那事过后,我和娘便离开了村落。不消说,搬家的钱,又是我娘重操旧业换来的。你说我娘,是不是可笑,就为了我这样一个私生子。”

罗浮瞪大了眼睛。

陆苑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他留在陆府必定是因为切切实实的恨意,他和陆青辞,陆九澜不同,他没有爱恨交织的矛盾,他只有毫不避讳的,伺时喷发的怨毒。他的怨毒是熊熊烈火,没有任何物障阻拦。

陆苑起身推开窗子,楼下是老年人经营的小小面摊。摊子肮脏不已,周边地面随处可见腐肉和烂菜叶,连锅碗瓢盆都是厚厚的黑色油灰。这就是常梁的格局,一栋富丽堂皇的楼宇下头,可能躲躲藏藏着腐朽的老摊子和衣不蔽体的穷人。客人将脚架在桌子上,仰靠着墙面,喝汤。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老鼠,苍蝇在大白日都不惧生人。皮毛水亮的灰老鼠一跃跳进拿凉水冲过的海带皮上。老人眼疾手快地操起擀面杖,一把递给正在喝汤的客人,说,"你去赶!我再送你一碗汤!"客人撸起袖子,笑嘻嘻地开始左右开弓。老鼠“蹭”地,爬上窝棚的顶端。客人竖着棍子去捅,于是篷布越来越松软塌陷。“轰——”棚子塌了。众人没有哀戚,在篷布里笑得肢体扭曲。

“你知道我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陆苑指了指面摊,“就是我会在面摊里点一份黄豆粉,你会在那里买一碗牛肉汤,但我们最大的相同,就是我们可能会死于同一场鼠疫。”

陆苑是危险份子,毫无疑问。

番外:罗浮篇(1)——草芥,清波和水潭

我是金小年。

我能回想起的童稚时月,都是在烟波浩渺的船上。

那年,爹在左右斗争中落败,于是在心灰意冷的情绪间,从京城告老还乡。我记得回程走的就是长长的水路。那条水路是那样的长且宽阔,好像要将人从脚底开始吞没。上岸的地方低凹,蓬松泛黄的泡沫聚成团,像黄鼠狼在秋天脱落的毛发。我尚能记得那是条腥臭非常的河流,但是人人竟然只会说,这里有很多很多的鱼,都是金红色的。天光时,发亮的脊背跃出水面时,实在很漂亮。我没想明白,为什么繁鱼就一定和腥臭勾连在一起,为什么这里鱼多,就不能抱怨这里肮脏。就因为这里是连接京城与常梁的唯一的水道么。只是我呀,忘不了,那个临雨水的天气。天上的云也宛如鱼鳞一般层层叠叠。成人手指一样长的黄黑色的蜻蜓在水面上低低徘徊,很像妇人剪下的一截截毛线。但其余的植被是那样翠绿欲滴。

乌船在离岸分明还有七八米的地方就搁浅。

上一篇:放肆[娱乐圈](GL) 下一篇:替婚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