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涤非很快就发现，其实一切根本由不得自己选择。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聊天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又或者是风吹杨柳在待人接物上太不设防，总而言之，她似乎已经把陈涤非看作是自己的朋友，每天都会找她聊天，说的话题也几乎都跟游戏没关系，天南海北、五花八门。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陈涤非倒是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家里虽然有矿，但却没

什么底蕴。母亲早逝，父亲虽然是个粗人，却难得深情，并没有再婚，而是将一腔热情都倾注到了亡妻留下的孩子身上。但是他并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所以疼爱她的方式，就是拼命砸钱。

零花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反正用不完。而且她读到哪所学校，家里就给哪所学校捐楼捐各种教学设施，务必要让学校和老师对她尽心尽力，不让她在学校里受什么委屈。

但是这种做法，无疑也让风吹杨柳跟普通同学之间有了一道明显的隔阂。同学们当然不敢欺负她，但一般人也只会对她敬而远之，剩下会围上来讨好她的是什么货色，也就可以想象。

只能说，在这么多年的熏陶之中，风吹杨柳居然没有长歪学坏，真是个奇迹。

这也是她那些“朋友”口中她的罪名之一，每次叫她带她们去高档会所之类的地方见见世面，她总会说“那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在其他人看来，那自然就搪塞之词，殊不知风吹杨柳是真的这么想。

她循规蹈矩、遵纪守法，或许也是因为这样，虽然这么多年来身边都是包藏祸心之辈，但却始终相安无事。

想想也怪可怜的。既然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朋友，陈涤非想，那就做朋友吧。这样，至少她真的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心态转变，她就开始主动指点起风吹杨柳来。

比如那几个在背后说她坏话“朋友”，风吹杨柳至今还没有处置她们，陈涤非得知之后，就主动替她出了个主意。

……

杨思柳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在微信群里发了一句，“有人想去逛街吗？”

这个群包括她在内，总共就五个人，看到她的话，五人纷纷出现，热情响应。——不响应才是傻子，杨思柳一贯大方，出门逛街向来是刷自己的卡请客，连带着她们也能沾不少好处。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委婉地提起哪个餐厅名声在外，哪里的菜品味道特别好，跟着去高档餐厅里蹭一顿饭。

后来，因为杨思柳不好意思自己买东西的时候她们干看着，就会送一些小礼物，发卡，胸针，丝巾之类，都是奢侈品品牌，小小一件价值不菲。

再后来，她们开始主动

要求礼物，把自己看好的东西直接发给杨思柳，赞不绝口，下次逛街看到，杨思柳立刻会买下来送给她们。

到现在，对于杨思柳付钱这件事，所有人已经理所当然了。她们甚至会在进店之后，主动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包和衣服，反正最后一期拿到柜台，杨思柳并不会计较多出来几件不是自己挑的。

大学三年下来，其他四人都已经攒下了好几身大牌搭配，偶尔穿出去，必然能够得到无数人的瞩目和歆羡。

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之中，她们的思想也逐渐扭曲。虽然对杨思柳又羡又妒，觉得她蠢得要命。有时候她们甚至会觉得，每次去逛街，自己才是真正的主角，而杨思柳只是个跟在后面负责刷卡的拎包小妹。

这种虚假的快感，会上瘾。她们花着杨思柳的钱，再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她，似乎这样就能跟她划清界限，自己又是清清白白的了。

所以这会儿，杨思柳要去逛街，谁会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没多久，四人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了学校门口。杨思柳已经等在这里了，她穿着T恤短裤，没怎么打扮，但是青春逼人，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周围走过的人总会注意到她。

几个女生眼中的嫉妒一闪而逝，平时跟她最“要好”的熊丽立刻笑着上前挽起她的胳膊，“小柳，你出门怎么没化妆？”

杨思柳学化妆，是她们手把手教的，全都是些千篇一律、看不出好坏的大浓妆、网红妆，她们甚至一度动过劝说她去整容的心思，后来被杨思柳严词拒绝，这才罢了。

但是杨思柳虽然被洗脑了，也还是不喜欢那些，除了正式场合之外平时很少化妆。这时听见熊丽的话，也只是淡淡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太热了，不想画。你也离我远一点。”

她说话一向这么直，竟也没人察觉到她这句话的语气不对，主动跟她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