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家之死+番外(223)
“我还太浅薄了,不仅仅是音乐上的,我还没挖掘出本我的东西。”郑亭林仰望星空,“音乐的内涵是很丰富的,我无法成为海菲兹,但我能成为我自己。”
傅令君轻声:“你可以做到。”
海浪翻涌,郑亭林没有应答,起身走到了沙滩边,有浪花拍打她的脚丫,她笑着弯身脱下了凉鞋,拎在手中漫步。
不远处的篝火温暖明亮,湿热的闷夏让人躁动,咸腥的海风黏腻,唯有海水是清凉的。
越往近海走,脚底的沙砾越柔软,郑亭林很少来海边,她想起有年生日郑清答应带她去海边玩,但一直到现在,承诺都没有兑现过。
傅令君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注意着幽暗环境中的危险。
“傅令君!”风带着郑亭林的声音传来。
她呐喊:“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那么聪明,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傅令君站在她的对面,回答:“不为什么,既然已经活着了,那就尽可能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度过一生。”
“可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郑亭林罕见地露出迷茫。
“活着是一件很累的事,我不想让人失望,但我真的觉得很没意思。”
她被一种虚无感笼罩着,生活寡淡无味,单调得让她厌烦,想要摔琴,想要撕掉乐谱。
郑亭林没空仰望夜空,没空找星星。
“我不知道。”她茫然无措,脸上再无笑意,风浪打来时,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倒。
傅令君淌过浅水,伸手扶住了她。
然而郑亭林突然抓住她,崩溃地大哭起来,呜咽啜泣不止,眼泪哭花了脸,如溺水求生的人,灌入的是锥心的痛。
傅令君托住她,一个汹涌的浪潮袭来,水波翻滚,没过了两人的膝盖。
这是郑亭林罕见的压力释放,然而治标不治本,一切都在走向无可挽救的坠毁边缘。
时间回转到当下,傅令君望着郑亭林,缓声道:“对不起,我那时什么都做不了。”
彼时的她们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郑亭林崩溃过后,几乎是逃避般的刻意遗忘了这件事,但凡傅令君想靠近一步,郑亭林便会逃之夭夭。
也是那一年,郑亭林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一度排到了五年后,和各大城市地标音乐厅相比,海岛一晚是一支再小不过的插曲。
或许是太过忙碌,郑亭林对各地的记忆相当浅淡,蜻蜓点水寥寥一笔,回忆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此刻,她对傅令君说:“我想成为音乐家。”
——真正的追求灵魂独立自由的艺术家。
傅令君含笑:“那就去做你想做的音乐。”
郑亭林笑了,趴在傅令君腿上,“我感觉没有那么遥远了。”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却不再迷雾重重。
二十号当天上午,郑亭林踏入了巴洛克式风格的音乐学院柯林斯,挑高的天花板,全木的豪华装饰,无不彰显着这所传奇名校的古典。
柯林斯招收的学生少,在校总共不超过两百人,因而其校园规模远不如传统大学,只有两幢古老建筑和一栋设计感极强的后现代主义新楼。
这是郑亭林无比熟悉的地方,她曾经在这儿度过了自由的短暂几年。
论起人文关怀,世界少有学校能与柯林斯相媲美,它虽然招生苛刻,然而一旦入选,即刻包吃包住包学费,每一名学生都无条件配备斯坦威钢琴一台。
它被誉为天才音乐家的摇篮,在这里,教师和学生配置人数一比一,培养健全的人格和世界级音乐家就是它的使命。
这也是郑亭林重来一世依旧选择柯林斯的原因。
评委老师依次落座,示意她可以开始演奏,郑亭林站在小厅中央,搭上了小提琴。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准备无数个日夜。
几十年的沉淀自琴弦流淌,揉弦跳弓,一气呵成,情绪饱满,技惊四座。
紧接着的问答结束,郑亭林鞠躬致谢。
面前的三位评委都是她曾经熟悉的老师,郑亭林从他们的神情中,已然知道了答案。
柯林斯的招生规模很小,出门不到十分钟,郑亭林就收到了通知——她被录取了。
顺利得不可思议,郑亭林从木制楼梯飞快下楼,同门外的傅令君相视一笑。
傅令君举起一份小巧的点心:“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慕斯。”
她没有问面试的结果,却对答案确信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觉得快收尾了,一看大纲竟然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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