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情敌结婚以后(46)
病痛难得安分时,她也变得不爱动了。
如果豆豆在,她就会靠坐在床头,缓缓的、轻轻地和豆豆说话,哪也不去。
为了不让豆豆担心,每当她难受起来了,她就会忍着病痛骗豆豆:“奶奶困了,奶奶要睡觉了,豆豆和姨姨回家,下次再来见奶奶好不好?”
豆豆总会乖乖地说好,主动牵着她们的手离开。
她总是乖乖地守着和奶奶的约定:只要奶奶困了,睡着了,豆豆就要回家了。
可她与奶奶之间还有多少个下次呢?
奶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甚至连这个概念都没有,她只会记得:等奶奶睡醒了就来陪奶奶。
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很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在叹息。
生离死别,沉重又无法逃避的人生命题。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事大家都要经历的嘛,”许歌听见梦梦安慰似的轻声说,“至少、至少他们可以团聚了啊……”
他们指的自然是洛母和向瑜蓁夫妇。
洛母一直都在思念他们,一日都不曾停止。
而她们永远也忘不掉参加洛河和向瑜蓁葬礼的那一天。
那日,天空乌压压地下起细细小雨。
雨水就像带着这天的颜色,落在每一把伞上,留下无法磨灭的沉重。
洛母牵着豆豆就站在儿子与儿媳妇的坟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小孙女的手。
她好像痛得连一滴泪都流不下来了。
大家静默地站在雨中,没有人出声打搅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年幼的孩子。
豆豆也抬头看向她。
满面天真的孩子没有哭闹,没有不耐烦。
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她只是站在这里陪着奶奶,一直一直陪着奶奶。
洛母就这么看着豆豆。
片刻之后,豆豆弯起眼睛,很清脆地喊了她一声:“奶奶呀。”
她就是在这一瞬间崩溃的。
钻心的痛楚、茫然、怨恨都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如山海倒灌而来,汹涌得无法阻挡。
她迟缓地蹲下身抱住豆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缕微弱的希望。
“豆豆啊,豆豆啊……”
她哭呀,她喊呀,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他们这一家子。
可豆豆还不懂。
她没有哭,她懵懂地抱住奶奶,告诉她:“不要哭,要开心。”
就像爸爸妈妈以前每天都告诉豆豆的:豆豆不要哭,豆豆每天都要开心。
细雨绵绵,哭声不绝,哀痛万分。
所有人沉默地立着,听那哭声沉重地砸在心头,最终化作眼眶里的泪,悄然落下。
她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思绪回归现实,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一旁,许歌垂眸闭了闭眼,平缓心情。
“嗯,你说的也对。
“梦梦,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先不聊了。”
“好,那我不打搅你了。”
结束通话,许歌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借此分散注意力。
…
侧卧内,薛应月正在陪豆豆看书。
豆豆指着书上的动物,口齿清晰地喊出“老虎”二字。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标准地念出老虎的名字了,逐渐也能清晰地表达一个完整的句子。
薛应月细心地注意到她的进步,温柔地夸她:“豆豆好棒。”
豆豆立马笑了起来,也跟着说道:“豆豆好棒!”
接着她忽然说了一句:“豆豆想奶奶了。
“奶奶起床了吗?”
薛应月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
洛母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更是严重,已经到了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她也不想让孙女看见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样子,那太没有尊严了。
她还怕孙女担心、害怕,这几日就很少和豆豆见面了。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她能回答豆豆。
薛应月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动作温柔地把她揽到怀中抱着,轻抚她的头发。
“奶奶最近很困很困,要睡很多很多的觉,姨姨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才会起床,所以我们等奶奶起床了,给姨姨打电话了,再去陪奶奶,好不好?”
“奶奶给姨姨打电话呀。”
豆豆开朗地笑着、期待着。
“宝宝等奶奶打电话。”
她打开书,继续用手指戳着书上的画,戳一个便喊一个的名字。
一派天真,无忧无虑。
薛应月看着豆豆这个样子,唇角微颤,温柔的笑意忽然变得苦涩。
她仰起头,复又低下头,藏起那一缕情绪,继续含笑陪伴着豆豆。
“嗯,姨姨和豆豆一起等奶奶打电话。”